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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年的年末, 西风瑟瑟,草木萧疏。
京师内迎来圣驾班师回朝,气氛却异常喜庆高涨。夏日里“城内外典廨尽闭, 米价飙升至三两”的现象, 在得知天子大胜归来后,迅速恢复到了战前的寻常状态中。
紫禁城内,皇太后与皇后携六宫妃嫔早已候在乾清门前。
赫舍里穿着石青色的寸蟒妆花缎夹朝服, 行过该有的礼仪与恭贺之后,笑盈盈看向康熙身侧的胤礽。
儿子出宫不过半年, 好似又长高了一些,也黑了。
康熙这回病中窥见了两个儿子的差异,对胤礽越发亲厚起来,望见许久未曾得见的爱妻, 也能“不计前嫌”地大步上前, 执手道:“朕不在宫中, 一切事务都叫舒舒费心操劳, 真不知该如何感谢才是。”
赫舍里笑道:“这都是臣妾该分担的,皇上何必言谢。”
她心里有些奇怪。
自从那一出《长生殿》之后,她与玄烨有小半年都互相冷着, 怎么打了胜仗回来便愿意拉下脸求和了?
赫舍里按下心中疑虑, 暂且将眼前事应付过去。等回了景仁宫没一会儿,胤礽便过来了。
胤礽刚从养心殿出来,还没来得及回毓庆宫,仍穿着一身出征专备的石青缎黑狐皮行褂, 瞧着更添几分骁勇之气。
赫舍里笑着将人唤来身边, 仔细打量着:“瘦了不少, 可得补回来。夏槐, 去给阿哥盛一碗小厨房刚炖好的冬笋老鸭汤来,他就惦记那一口呢。”
鸭子汤早已去过油腥,汤色澄亮。
胤礽用了一碗,身上和胃里头都暖和起来。这才用帕子沾了嘴,将巴林右旗行宫内的事儿一一讲给他额娘听。
赫舍里笑着听完,明白了康熙态度转变的根源。
她心疼道:“十余日没怎么合眼,该是累着了,可有染上风寒?”
胤礽连连摇头,皮道:“儿子壮的像头牛,额娘不必担心。”
赫舍里看着他精瘦的身板,不免笑道:“贫嘴。好了,你回宫还未曾好好歇息,额娘今日就不留你了,快回去补个眠。”
胤礽却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
赫舍里问:“怎么了?”
“过几日腊月初四,便是乌库玛嬷的三年祭,汗阿玛派了儿子前去祭拜。”胤礽伸出食指挠了挠额角,有些苦恼道,“来年开春,阿玛就要给儿子从大选的秀女里头挑格格,额娘,这事儿您可有眉目?”
赫舍里被儿子一提醒,恍然才记起此事。
八旗秀女三年一选,由户部和八旗都统衙门共同办理。照理来说,满、蒙、汉军旗以及外任旗人、驻防旗人家的女儿,年满十四者必须参选。赫舍里随着康熙选过一回,九千余名秀女要在四天里一一验看完毕,她的眼睛都挑花了。
这回是为孩子挑选格格,也不是太子妃这样的国本大事,很大可能还是交给她来选。
赫舍里便笑着问:“你喜欢什么样的?额娘打量过德行,尽力都按照你的喜好选。唯有一点,万不能是家世太高的满洲勋贵出身,会犯了你汗阿玛的大忌。”
胤礽被说的有几分不好意思了,但还是仔细琢磨一番,拱手道:“虽只是格格,也算要与儿子相伴一生,自该认真对待。儿子想着……无论温婉也好,活泼也罢,只需性情简单无邪,是个通透人便最好了。”
那等有野心的,怕是会叫他们母子头疼。
赫舍里倒是没料到,这孩子从小看着玄烨对待女人的不上心劲儿长大,竟还能这般端正,诚心考虑周全。
她转念又觉着,或许……正是在宫里看过太多辛酸,才愿意温柔相待呢?
她笑着点头:“你能这样想,就是她们的福气了。安心,这是你的大事,额娘定然尽全力办好。”
*
腊月诸事繁忙。
胤礽去了一趟昌瑞山下,入“暂安奉殿”内祭奠太皇太后,三年孝期便算是过去了。
康熙今年又打算在宫中用红。
大败准噶尔军算是大清国的头一件喜事,虽然因大阿哥的失误,叫噶尔丹遁逃北去,但康熙已经罚了他二十军杖,又关在乾东五所里头闭门思过,战功不计,也就到此作罢。
到了腊月二十三,康熙和胤礽依旧没忘记去景仁宫。
赫舍里提前一日备好了窗花,春条倒是没写,只叫逢春她们裁剪好红纸,等着这父子俩来写。
胤礽坚持不懈练了十余年的字,如今已然有惊蛇入草、群鸿戏海的遒劲灵活风骨。康熙跟儿子比着写了几副,觉着胤礽那副“狗肥家润,读书解困”写得不错,硬是给要去贴在了养心殿。
小甜瓜也算是高寿老狗了。
十五岁的柯利犬(边牧),而今还能将狗饭吃得喷香,天气好的时候便在院子里小跑几圈,这样的状态,叫鹰狗处的奴才们都惊掉了下巴。
专程照看小甜瓜的太监总算是扬眉吐气了,对谁都是一句:“多喂兔肉、鹿肉、鸡肉和鱼肉,再给一点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