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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历了昨晚, 今早不去见人,愈发说不过去。

皇帝留宿的消息,余老夫人想必早就知道了, 如约还是照常过她院子里请安。有些事没有必要回避, 反倒是敞开说明白,才好坦然相处。

她是预备好了的, 进门无非看老夫人的脸色, 或是面对她泪水涟涟的模样。可她料错了, 低估了一个见惯了大风大浪的妇人, 对无奈世事的包容。

桌上摆好了早饭,老夫人从内寝走出来, 除了眼下有青影,倒也不见其他异样。撑着身子在桌旁落座,见她站着, “咦”了声, “怎么不坐?清羡这孩子,读书很有一股劲儿, 昨晚上直缠着我教到亥正, 我这把老骨头,哪儿撑得住啊!我想着,明儿张罗起来, 找个西席教他吧。孩子胆儿小, 不能一气送进宗学, 先在家打好了底子再进去,不受先生挤兑。”

如约说是, “回头让管事的出去打听, 我记得本司胡同有位姚先生, 早前在国子监任过职,手上带出来的学生,个个都有出息。”

老夫人点了点头,“就是有些老人儿收了山,不肯出来教学生了。横竖去问问,要是能请动,也是我们清羡的造化。”

就这样寻常说话,对昨晚的事讳莫如深,似乎谁也不愿意去触及,一旦沉默下来,气氛就有些尴尬。

如约朝外望了望,“清羡呢,还没起身吗?”

老夫人说可不,“夜里延捱得晚,早上就起不来了。孩子就是孩子,昨儿还闹着,要去同你睡呢……”

不可避免地,终究还是没能绕开。

如约放下了手里的筷子,“婆母,我想和您好好谈谈。”

余老夫人垂着眼,大概在极力压制情绪吧,喉头无措地蠕动了几下。这事儿要敷衍,敷衍不过去,到底也搁下了筷子,转头对边上侍立的人说:“你们先下去,叫廊子上的人也散了吧。”

涂嬷嬷说是,抬了抬手,把一干伺候的人都带走了。

厅房内只剩她们两个了,如约也没兜圈子,直言道:“皇上昨晚留宿在我院儿里了,婆母知道吧?”

这是个难堪的现实,让余老夫人伤怀不止,但仍是勉强应承,“我听说了。”

这样的事,说出来并不光彩,如约须得尽力武装起自己,才有这个勇气继续说下去。

“大人过世还没满一个月,闹出这种丑事来,我实在没脸面对您。我想着,继续留在余家,恐怕败坏了门风,要是婆母准许,我今儿就搬出去,另外找个住处安顿吧。”

可老夫人说不成,“魏家散了摊子,你没处可去。元直虽然不在了,你还是我们余家的媳妇,这要是出去,岂不是叫人说我这婆母不容人吗。”说着顿了顿,又蹙眉道,“其实你和元直过不到一块儿去,我早就知道了。就冲你‘大人、大人’地称呼他,实在不是寻常夫妻过日子的做派。你是宫里金娘娘跟前的人,为着金阁老的事儿,你被金娘娘卖了,我也不知道元直是中了什么邪,和金家做了这个交易,横竖是委屈你了。如今元直去了,皇上那头不撒手……这也是没辙,你们有情……”

“没情。”如约道,“我嫁了大人,是一心和大人过日子的。况且还有您,您待我像亲闺女一样,我不能不念您的好儿。可宫里那人不依不饶,我一介女流没法子,皇权压死人,您也知道。”

这番话半真半假,全看老夫人怎么理解。她一直觉得嗜杀成性的人,不可能有个那么善性的母亲,这个观点在八月十五那晚就被印证了。

好些事,真是因果循环,如果那天老夫人能赶过来,也许余崖岸就不会这么轻易地死了。现在事态愈发不受控制,皇帝光明正大留宿在了东院里,但凡她有些气性,就应当穿上诰命的冠服去敲登闻鼓,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控诉皇帝无耻的行径。

如约望着她,看见她眼里迸发出不平,但也只是须臾,光就熄灭了,悲凉地说:“皇权压死人,你说得很是,眼下咱们家没了能撑腰的男人,只剩些妇孺,又能怎么样?好孩子,我知道你不容易,听了你的话,我心里像刀割一样,但……那是皇帝,痛苦委屈,你都忍了吧。你心里要是有元直,就替他把门头支撑起来,好赖一夜夫妻百日恩啊。如今又有了清羡,这孩子虽是过继的,但品性纯良,将来一定会孝敬你的。退一万步,皇上要带你进宫,好赖你也是我们余家出去的,皇上总不至于看着这门户坍塌。我知道,我一心只想着余家,让你伤心失望了,可我一个丧子的老婆子,又能怎么样呢。”她说着落下泪来,卷起袖子掖了掖道,“总是在咱们门头里一日,就好生地过一日。万一我们留不住你,也盼你看着往日的情分,好好看顾清羡,不枉我疼你一场。”

话说到这里算是明白了,果然世上的人并不都像她一样执着。知道胳膊拧不过大腿,该放下就放下了。

说失望,倒也并不真的失望,原本就不指望什么,哪来的失望一说。她把这个问题问出口,只是为了权衡还能不能留在余家,毕竟寻仇之前,得先保全自己。现在看来余老夫人很忌惮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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