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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说那鲁有学,自得了时修的话,振臂一呼,招来许多朋友到衙门认尸,果然给一个叫耿万的秀才认出来,鲁有学便约这耿万次日一早往姚家告诉。
这时起来,在廊下撞见他表姐婴娘,婴娘看他换了衣裳像是赶着出门,便嬉笑着问:“表弟这样急匆匆的,赶着往哪里去呀?”
鲁有学嘿嘿一笑,“去姚家,有事和姚二爷说。”
“原来是去会姚二爷,什么要紧事呀值得你早饭不吃就赶着去,别是蒙我,外头去会哪个相好的吧?”婴娘半嗔半怨,含笑乜他一眼,“仔细我告诉你奶奶,看她骂不骂你。”
鲁有学四面看看,不见有人,便凑近了,“她骂我我才懒得听,要表姐骂我才往心里去。”
四眼相对,眉目传情的工夫,忽闻转角那天井里有人咳嗽一声,只见那鲁大奶奶霓琴从那洞门底下走出来,穿着家常白绫袄,绿裙子,弱柳扶风迤行到跟前来,睃了二人一眼,和婴娘微笑致意,“表姐起得早。”
婴娘面上尴尬,紧着眼一转,向她走上前一步,指着鲁有学道:“表弟要到姚家去,我正想着,自那日姚二爷和那潘姨妈回去,也不给个信,那赵婆子也不见来家,我心里急,和表弟说不如叫上他姐夫一道去,试试姚家的意思。”
霓琴微笑着在鲁有学面上慢慢看,慢慢挪,目光又挪回婴娘脸上,点了点头,“很是,七姐昨日还问我那姚二爷的脾气秉性,我看她心里也等着,只是面皮薄,不好意思出口。”
那鲁有学站在二人中间,十分局促,只得嘿嘿地慢笑两声,朝对过那洞门指去,“那,我去叫上淮安,你们说话。”言讫忙不迭溜墙而去。
至姚家,使门上通传,时修猜着是为认尸的事而来,吩咐家下人引着往外书房相见,自换了衣裳往那边过去。
园中碰见西屏,见她在那四角亭中闲坐发呆,因想她无趣,又是个好奇心重的女人,就有心请她一起往书房里听一听。何况那日听她说那些物证头头是道,十分聪明。便走到亭子上。
西屏看见他上下一瞅,“你今日没到衙门里去?”
时修只站在台阶那里并不往里走,“今日衙中无事,就没去。那鲁有学来访,想必是那女尸有主了,六姨和我一同去?听听他们说什么。”
西屏登时眼睛一亮,坐直了,又有点顾忌,“你们一班读书相公们说话,我去凑什么热闹?”
“六姨七窍玲珑,才思敏捷,说的话比好些读书相公有道理得多。”他笑了笑,煞有介事地摆出条胳膊请她,“何况那鲁有学付淮安您都是见过的,算起来都是晚辈,怕什么?”
西屏正嫌无趣,心里不免感激他,便起身行来,走到跟前,皱着眉眼睛向下瞥,“你这衣裳抽丝了你都没察觉?还去会客呢?”
时修跟着低头,“哪里?”
她指给他瞧,“那里。”
“哪里?”他提起衣摆,左翻右翻,就是翻不着。
西屏急了,啧了声,抢过那块衣摆,低着脖子小心绞那截丝线。时修一眼望下去,鸦堆的发髻,黑莨纱衣裳,偏偏在这片黑色里可以看见她后脖子上一片皮肤,就那么一小片,像一块月辉从残瓦中漏在漆黑的屋子里,那亮的地方,仿佛蠢动着一股隐隐的冷的香气。
看得正出神,她绞断丝线,抬头揪着眉道:“这衣裳最好是叫个师傅来把这边给裁掉,抽了丝怎么都不像样。”
时修忙不迭点两下头。
她觉得他有些做贼心虚的样子,又乜他一眼,“你是怕那付淮安也来了,和你说他妹子的事,你不好推却,让我去替你推,是吧?”
他垂下眼皮一笑,“要不我说您冰雪聪明呢。”语毕反剪胳膊,引着西屏下了亭子。
未几及至书房,那三人一见西屏,皆有些错愕,时修一面和他们打拱,一面解说:“我六姨也为那女尸际遇好奇,所以也要来听一听。”
那鲁有学向西屏行了礼,又和时修笑道:“我还没说来意呢就叫你猜中了,正是为这个来的!”
那付淮安也向西屏行礼,正愁一会他妹子的事和谁商议去呢,这位潘姨妈可巧就来了。心里便盘算,只等他们一会说案子的时候,悄悄试试这潘姨妈的意思。
说话间时修请大家两边椅上落座,只那耿万立在原地未动,西屏走到椅前,他那双眼睛也跟着转过去,目怔怔的,仿佛骤见天仙下凡。
鲁有学见他失礼,忙玩笑着来扯他,“难道你见了官,就吓得走不动了?怕什么,你又没犯什么案子,纵然犯了案子,这又不是衙门公堂,瞧你这没出息的样!”
这耿万醒过神来,自觉失礼,正好这一玩笑解了他的围,也玩笑着落座。
时修坐在对面,暗窥一眼身旁的西屏,又冷笑着瞅那耿万一眼,“今日和耿兄初会,请不要拘束,大家年纪相仿,只管随便些。”
寒暄两句,说到正题,那鲁有学道:“真格叫你说中了,那女子果然是妓家之女,家住月钩子桥边上,叫,叫——”
“哎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