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晊(三)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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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陈至(三)
沙州的月其实比洛阳的月要明亮多了。
行踪了。
卫崇一路打过玉门,前期摧城掠地,一过玉门,便有如泥牛入海,再也寻不到穆孚的每夜,卫崇都对着这样的月光,那月色越单调平静,他的心就越烦闷。这月光又如何不教他想起徐鸯?同是皎皎明光,同是要人仰望,同是触手可及,却又遥远得根本让人不敢肖想。
尤其到了关外,举步维艰,他还未从先前的失意中挣脱,面转身陷入另一片泥沼。一一他在昆仑塞一头撞上阎繇的伏军。血战两日,仍在包围之中,不得出。是的,他又中了计。
不过也不全然是他的失策。沙州阎繇不会让他全须全尾地过去,这他是猜到了的,昆仑塞作为敦煌郡内一要塞,必然有重兵看守,这他也是料到了的。他唯独没有料到的是,阎繇这厮,竟真悄悄勾结了乌孙那些乌孙人,青眼赤发,虎背熊腰,又是埋伏在昆仑塞,乍然冲出,自是吓人无比。就算他卫崇不怕,手下将士当然也会有吓破了胆的。
而阎繇既与乌孙人合谋,他在兵力上的优势也荡然无存。他只能且战且退,姑且夺了这个要塞,抢了阎繇的补给,闭门不出了。好在是有先前逢珪的提醒,他存了个心眼,在冥安留了小股部队,如今只能指望他两日没有音信,那裨将能聪明些,不要来援--阎繇还留他一命,显然是为了打援--而是从南方绕后,去奔袭广至。
如此,不仅能解昆仑塞之围,或许还能更进一步,让阎繇在自己的地盘里无处可去。性命攸关之时,谁说阎繇与那乌孙人就不会内讧呢?
但他也只能是指望罢了。
困在昆仑塞的头两日,他满脑子都是徐鸯。
想她最后一夜抚摸在他颈项好像很温柔的触感,想她柔软而有力,抱起来很有韧性的腰肢。
还想那一日,徐鸯在马场上,有些絮絮地劝他的话。
也是此时,他才想明白了--
若是地真就这么白白地死在沙州,死在这小小的要塞当中,徐鸯恐怕不止不会怀念他,还要咒骂他。骂他带着几万大军出塞,竟不能捉回一个人来,骂他身负重担,却意气用事,以至于酿成这样的惨烈后果。
他也的确是。
第三日起,他也没有再想徐鸯了。倒不是不愿意,而是被围城--如果这小小的要塞算是个城的话一-的时候,每日困在这小小方方如同棺材一般的房间中,士卒会肉眼可见地一日日消沉下去。
卫崇是那个主心骨,也只有他才能提振士气。就算每日阎繇不攻城,他一睁眼,也要一遍遍地巡视整个要塞。
原先他连裨将的姓名都记不全,这些时间里,要一个个地勉励过去,倒能把那些熟面孔的姓名出身背个滚瓜烂熟了。
这样的情形下,虽然战事并不紧急,他却累得每每倒头就睡,再也提不起哀怨的力气。
直到那一日月圆。
许是月色太明,徐鸯竟头回入了他的梦来。梦里昏昏沉沉,他只瞧见徐鸯在林中纵情策马,好不欢畅。
但他随即便意识到了不对。
他从未见过徐鸯在山林里策马..
唯一一次徐鸯迈出北宫,如愿进山时,他在临州。当时,他确实也如今日一般被困在临州的荒山上,或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但更重要的是--那回徐鸯入山林,可是遇到了不测!
再往林中去--
几乎是在意识到此的下一瞬,卫崇便要声嘶力竭地喊住徐鸯,要冲出来,拦着她别--但他忘了,他还在临州。
所以他眼睁睁地看着暮色暗淡下来,看着林中变得幽深,那些鸟兽都紧张地散去,看着徐鸯却仍毫无察觉,一步步走向那凶虎的巢穴。
看着那猛兽在黑暗中静静蛰伏,然后暴起,猛地扑向在火堆旁的徐鸯!他目眦欲裂,恨不得以身相挡!
--然而终究是徒劳。
他眼睁睁地看着巨虎直接穿过了他的身体,尖牙利落地划开徐鸯的脖颈,不过一眨眼,白玉染上刺眼的血色。
..看着徐鸯死在他的面前。
明知是梦,但在这一刻,当她的最后一口气消弭在凶兽的血盆大口中时,这个梦却仿佛终于将他从麻木的怨念中刺痛,整个梦境豁然开朗,他落在久违的湿漉漉的林地中,大口大口地喘息,然后抬头,手脚并用地上前,发了疯一般,赤手空拳--一下,又一下,竟将那巨虎生生打死了!
但这梦还没醒。
一直到他浑浑噩噩地背着徐鸯出了东林。直到他难堪地回到京城,不敢面对逢挂与王琬的目光,一面为徐鸯料理后事,一面大刀阔斧地铲除异己。大抵是梦里,所以这些权谋计略,也一夜之间变得得心应手起来。雍州、许州、扬州。
....天下。
渐渐地,沾的血太多,他也分不清究竟是否是梦了。
然而,人命再多,也填不齐他心口的那处缺。
最后一处,仍是沙州。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