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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往往微妙,其中根据彼此的身份地位关系,变化无穷,堪称一门学问。对于故离来说,想要掌握实在有些强人所难。

她这才有些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对于敌人来说,这样侧身对坐恐怕是有些不妥当。

于是她解释了一句:“放心,我金丹半碎,眼下离得再近也伤你不得。”

不成想一句过后,喻扶辞脸色更差了,双肩仿佛变作了一段没润滑的轴承,骨骼僵硬地支在一起。好像坐在身前的不是已无还手之力的宿敌,而是什么洪水猛兽,需要硬着头皮应对。

想要侧身挪远些,又觉得不对,分明自己才是整座宫室的主人,如何要怕了对方,反而先输阵仗,于是不仅保持着面对面的姿势没动,还更进一步,低头凑得更近了些,冷笑道:“倾河仙君言重了,我哪里用得着防备你呢?仙君就是有什么要紧话想坐在我腿上说,我也没意见。”

故离就算再迟钝,也反应过来这不是什么好话,头也不回地伸手将旁边案上的啼冥剑一拍,剑鞘便横过来支在了二人之间,划出一条楚河汉界。

喻扶辞得逞地一勾嘴角,支回案边坐着了——他好像犯了什么“惹宿敌不痛快”的瘾似的,每日必要来故离面前招惹两回,这才算舒坦了。

故离却没此类怪癖,一掌过后便罢了,反而借着距离之便,静静打量了魔头一遭。

修行之人筑基后容貌便能长筑,他五官面容分明是一点没变的,但总觉得与以往全然不同,被三百余年风霜雪雨洗过,更锐,也更森冷。

尤其一双墨漆的眼睛,少不更事的少年人即便意气风发,也是吹的一股清朗不冻人的春风;如今却成了两汪寒潭,消磨尽了那股暖融的春意,只剩料峭。一身骨骼挺立,如一把削薄、随时等待出鞘的兵器。

她忽道:“上一任魔头凌霁也是出身玄苍门,且是内门九宫弟子。早在你叛出玄苍之前,她便暗中沟通魔门中人,待东窗事发,她打伤守山弟子,连夜出逃,并重创结契道侣,同时也是她曾经的亲传师父。”

若说喻扶辞是十足恶毒,那此人功绩还能更高出一筹来,堪称桩桩件件离经叛道,不但不顾人伦纲纪,同自己师父结成道侣,更是两面三刀背信弃义。仔细相较起来,喻扶辞作为后来者,用的很大一部分恐怕还是她当年玩剩下的。

可怜玄苍当世名门,却盛产叛徒,还一出便连出两个,都能在魔门里不留空当地接上任,也是奇景。

“听说过。我能这么顺利地坐稳这个尊主的位置,有一半要感谢此人。毕竟正是她当年收拢了魔修,这封崖岭里如今还蹲着不少她的旧部在呢。”喻扶辞话音一转,看着故离道,“不过若论了解,想来还是倾河仙君对她印象更为深刻。”

故离长睫微微垂下,半遮住眼,不知在想些什么,许久没有开口。

这话的确不错,不过她不只是对凌霁有印象,简直称得上刻骨铭心——当年陪着离经叛道,最后被反咬一口,当了救狼的东郭,被最亲近之人重创心脉数十年闭关不能出的,正是她亲师兄。

故离蓦地抬眼,盯住喻扶辞:“凌霁做上魔门尊主不过几十年,仙家百门便以玄苍为首,合围封崖岭,将其斩于百丈崖下,头颅割下悬于山前,挂满四十九日,再与尸身一起镇在玄苍山底,永世不能翻身。”

她周身气质不知不觉间变了些,不再那么沉缓,像游离于世外的游魂忽然给拉进尘世之内,沾了一头一脸的红尘,给坠得再超脱不起来。

一双空明无依的眼里盛了些凛冽的剑意,看着竟是少见的锋锐。

“再继续下去,她什么下场,你便是什么下场。”她语气不严厉,但十分笃定,斩钉截铁地为这番话画了句点。

被宿敌贴到面上威胁,喻扶辞却不见被冒犯的气愤,甚至还笑了出来。

“那你希望我怎么办呢,倾河仙君?投降?投诚?归顺?”他嘲弄地笑笑,“你觉得可能吗?”

没可能,从他害同门性命的一刻,接了魔门橄榄枝的一刻,或者更往前的某一刻开始,命运就早在他与安稳二字之间划出一道天堑。他已被栓死在这条看不见前路的羊肠小道上,莫说在玄苍露头,但凡敢露出一点疲软之态,便会迎头撞上死路一条。

见故离破天荒说了几个长句后又陷回沉默里,他那股劲顿时又犯了,又勾她道:“何况我不过你一届敌人,我的死活与你有什么干系?我死了于你而言还是喜事一桩。你这么关心我会不会死作甚?”

是,她在这里废话这么多干什么?

故离一时也对自己产生了不解,所幸她思索不过一瞬便得出了合理的答案。

“不必亲自动手杀你,我们也免了一桩麻烦,省事。”

喻扶辞嗤笑一声:“是吗?那你对师门还真是忠心耿耿。”

他一把将挡在中间的啼冥剑推开,这把剑先遭故离一掌,又接主人一下,滑过半面书案,可怜兮兮地窝在边缘,好悬没掉下去。

而喻扶辞挑衅地挨近宿敌:“不妨告诉倾河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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