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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给主任汇报了“创收”的想法后,主任半天不语。

主任不说话,我就只能站着,等着他说话。主任故意晾我,就是不说,端着一个大茶缸,一边喝水一边看报纸。一面看完了,又翻到了另一面。茶缸盖打开着,刚开始还冒着热气,后来就没有一丝热气了。

我的腿有点酸了,便对主任说,主任,茶水凉了,我给您续点热水。

主任抬头,惊讶地问,小关,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说,主任净笑话我,刚上班就来了。

主任说,来这么久了,还站着干什么,坐呀。

我拿起热水瓶,给主任续了水,然后坐在了主任对面。主任又开始看报纸了,看得很认真,看到关键处,还用手指指着,一个字一个字地看。一直看完了,感叹道,写得真好,多好的基层管理者,多好的员工队伍啊。

感叹到激动处,主任抬起了头,看到了我,满脸疑惑,小关,你还没走啊?

我陪着笑说,您还没有给我指示呢?

主任问,什么指示啊,我怎么没有印象了?

我只好又给主任汇报了一次,可能是说的太详细了,主任脸上显出了不耐烦的表情。主任听完后,看着我还是不说话。我觉得我和主任没在一个频道上,我给他汇报“工作”,他好像在琢磨我这个人。上下级配合,最怕出现这样的状况了。主任不表态,其实就是一种态度。但这个态度后面却有不确定性:到底是默认还是反对呢?这要根据具体情况而定,因为这两者之间可以随时转换。我就是因为无法把握两者之间的互换规律才给主任汇报的。

我只好按自己的想法说,主任,我琢磨了一下,现在活也不多,职工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揽点外活,提高一下职工收入?

主任这回说话了,提高职工收入是车间倡导的,没有错啊。

我说,您的意思是同意了?

主任又看了看我,哭笑不得又恨铁不成钢地说,你非要问我,让我怎么回答你?你担任工段长时间也不短了,应该是有管理经验的,比如上次处理“死尸”就很不错嘛。

主任口中的“死尸”,指的就是段月他们不上班还领薪水的情况。那次我是先斩后奏的,我记着事后主任很生气。虽然很生气,但却没拿我怎么样。我一下子豁然开朗了。

我对主任说,明白了,我走了。主任您就装作不知道。

主任冲着我的后背喊道,回来,你说这话什么意思,你反复汇报,我能装作不知道吗?

我回过头,进退不得,真地不知所措了。

主任看我一副不开窍的样子,无奈地说,你给我说了,就等于把难题交给车间了。

我还是不明白,主任,您是了解我的,我不是推卸责任的人。

主任难得地笑了一下,就是因为你人品不错,我才给了你两次机会,可你没有把握住啊?

我愈加糊涂了,主任,我没听明白您的话。

主任说,按理来说这不算什么事,你们干了也就干了,一来可以提高职工收入,增加员工凝聚力;二来也可以给车间交一些管理费,给在楼上工作的同志们发些奖金。但你把它提到桌面上,就出现了新的问题?

我傻乎乎地说道,我反复想过了,没有问题啊,一没有装进自己口袋,给大家谋了福利;二是靠手艺揽活,还可以练练团队。一举两得啊。

主任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眼神,这只是你的个人想法。你想想会不会有人这样想,既然王富强收购的废机都能修复按“正品”卖,我们为什么还要让它报废、为什么不自己修复呢?

我一下子傻眼了,主任说得对啊,还是主任思虑长远。如果是这样,这件事性质就变了,就不仅仅是揽个外活那么简单了,有可能上升到变相地使国有资产贬值减值的高度。这可是要坐牢的。想到这里,我额头上不禁出了一层汗。

主任语重心长地对我说,原来管理比较松懈,有些做实验的发动机、从旧车上拆下来的机子都当废品卖了,从来也没有想到返修过。主任看着我一头汗,好像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宽慰道,事情也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但现在是转型期,也是人心活跃期,一边低头拉车,也得一边抬头看路。

主任这几句话,让我看到了自己的浅薄和莽撞,这才真地是扶上马,还送一程啊。人生有次际遇,也算幸运了。我对主任说,谢谢主任,我下去了。

主任又喊住了我,把桌子上的报纸递到我手里,看看吧,不愧是笔杆子、大记者,写得真好。多好的职工啊。

我接过报纸,看见头版头条是一行黑体字:管理好不好,职工说了算。署名是段玉。我知道段玉采访工段的文章见报了。我突然感到肚子一阵难受,便急急对主任说,主任,我去下厕所。说完就从主任的屋里跑了出来。

我是蹲在厕所看完段玉的文章的。楼上的厕所好,安静、有私密空间。小门一关,来来往往互不影响,没人打扰,是个看报的好地方。不像楼下,上一次厕所,每一个进进出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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