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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幌挂上后,哪怕待在墙角处的小摊子上,也能被食客找到,吃过鱼丸鱼汤的,总惦记着那口味。

每个过来的人一定会指着招幌说:“那海螺贝壳吹起来,声音远远就听着了,好听得很。”

也有的说:“这名字好,我们海浦过四时八节才尝尝鲜,到你这就是时时鲜。”

不过老一辈看来,四时虽好,四念出来不好听,便扔掉那个四字,只叫时鲜,也有的喊海螺摊子。

有人说是烹鲜才对,其他摊子上烧不出这口味。

江盈知笑纳了,得亏没给她个海螺姑娘的名号。

这几日渔港来客多,到了摊子前就喊来碗汤,阔气地会再要一份醉泥螺。喝了汤定要再多要些鱼丸,或是上份敲鱼面,吃完后接着慢慢嗦着泥螺,走了包点烤鱼干,塞一根到嘴里,一路边嚼边逛。

哪怕外来的食客也认准了这个招幌,只觉得颇有趣味,有那促狭的,叼着鱼干要走前,伸手去晃晃那长串贝壳海螺,听它叮叮当当响了一阵,才颇觉满意离开。

要是离了这个招幌,便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江盈知瞧他们这样喜欢,又再做了个,换着用,日日一到渔港,先把招幌给竖好再说。

一时颇赚了许多回头客,钱袋子日渐叫铜板塞满。

可不止她忙,这段日子渔港人多,许多人是日忙夜忙,可着劲赚钱,天天累得倒头就睡,王三娘嘴角还起了个大水泡。

叫西塘关的药婆看了,她没好气地说:“都是累的,回去歇着。”

王三娘出来,跟另一个牙床肉都肿起来,捂着嘴进屋的妇人碰面,寒暄几句,嘶了声。

转回去问江盈知,“那蛏干能不能卖了?真是夜倒腾日倒腾,都上环礁那小岛挖去了,再不叫人来买,这群人能攒到明年去。”

“今儿就来,下午他坐船到这,”江盈知捶着胳膊,难得松快一天。实在是累,这几日站到她的腿都浮肿了,还去膏药婆那里买了几个膏药贴上。

王三娘回去把这件事跟大伙一说,有些刚剥了晒出去的就不甘心,问后几日来不来。

有的就急忙回去,叫来小孩一起,把竹匾上的蛏干挨个抠下来,放得松一点,不要被压扁了。

等她们收得差不多,江盈知去岸边等菜佬过来,她坐在礁石上看海,看这片陌生又熟悉的海域。

直到远处有艘大对船划过来,菜佬腋下卷着一叠麻布袋,从船上跳下来,招了招手,“小妹,上哪收去啊?”

“我同你讲,我这回要收得多,”菜佬把麻布袋提了提,后面背着一杆秤和几口碗,胸前是一袋沉甸甸的铜板。

江盈知问他,“收多少?”

“好的话,有多少收多少,”菜佬说,他不会告诉江盈知,自己这几天寻了两个大买主,他又问,“你家里头晒了多少?”

“晒了刚够自个儿用的,实在没工夫,”江盈知回他,实则这片滩涂的蛏子早被挖得精光,泥洞打得深才没被挖到。

好些划着船往海神庙那片沙滩挖沙蛏,快到东岗才停,有家婶子感念她这份情,也特别客气,挖了送江盈知一篮子。

沙蛏一个个跟中指那样长,肉也肥美,她做了葱油蛏子,满肚嫩肉可把她吃的找不着北,厚着脸皮又用鱼丸同人家换了两篮子。

她想着沙蛏的滋味,领着菜佬往石砌台阶上走,那边石头垒的高墙上一群女人张望,相互推推,有人喊,“来了来了。”

有妇人一手搂着小孩,一手赶紧放下脚箩,朝屋里叫道:“大丫,赶紧的把蛏干拿出来。”

“我家的还晒沙滩头上,细妹,快拿几个小袋来,去收蛏干了。”

这会儿大家连忙停了手里的活,整整手头的东西。原本安静的道地变得热闹起来,推了窗出来瞧的,从山道上跑下来的,全往这里聚。

菜佬在一张石桌上放下包袱,取出他的小秤,喊道:“七文一斤啊,我的秤你们拿去验验,要不过秤要不装碗里,小碗装满刚好半斤,两碗算一斤。”

“我们也看不来这玩意,”陈海珠搂着一袋蛏干说,“按小碗装。”

有个女人挤进来问,“拿蛏干换东西成不成?”

说话的叫毛珠,她家没有船,娘还卧病在床,有些东西想买也出不去。

菜佬倒真有,在那艘船上有之前攒的针头线脑、红糖纸包、豇豆籽、冬菜(紫菜)、虾皮,简直乱七八糟一大堆。

“那你的押后,等大伙要钱的先来。”

“我先,瞧瞧我的,可不能少算,我家里还有个老头吃着药呢,”一个大婶从后头生插进来,把两大包蛏干举过别人头顶,放在石桌上。

其他人抱怨几句,也让她先去,谁叫人家就等着用这笔钱买点药来。

菜佬解开布袋,扑面而来的腥气,他掐了掐,肉挺厚,捏了捏包囊,撕下来看看有没有沙子。

那大婶紧抿着唇,又不好说,生怕一说人家不要了,脸上神情纠结到眉头起了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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