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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管那小皇帝说什么话,他说话有个屁——”

霎时间,朱津的眉头一皱,笑意尽褪。

那人很快被身边人一拽,再一瞧,朱津正冷冰冰地盯着他,于是心里一悚,哪敢接话,两个呼吸间想明白了——皇帝再暗弱,那也是朱津才能评判,他一个杂号将军,算什么?

何况朱津向来对那小皇帝有着一种掩耳盗铃般的维护。

顿时,便见那人猛地伸手给了自己一个巴掌,退到众人身后去了。

“……陛下没说什么,只勉励了几句,命我好生调度,守住南阳,切莫让那反贼徐、聂二人得逞。”朱津这才未听见似的,温声应了。

这就更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了。

他平素好面子非要争个正统也就罢了,在此事上,一个是自己亲舅,一个是压迫了自己数年的权臣——

皇帝会站在哪方,不言自明。

但朱津爱说这样的疯话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若说十年前还有人劝他,到了如今,众人也都知道劝也无用,俱是一默。

房中愈发安静,朱津不紧不慢地抬脚走进来,又扫了一眼围在他身边的几位将军、谋士,似是对这沉默感到无奈,叹了口气。

“怎么,除了孝适,都觉得我应当再派些兵马,以平青州之乱?”

孝适,乃是张衷表字,也正是先前头一个说话,与裴方有旧的那个朴实偏将。

果真,此话一出,那谋士便应了。

“愚以为不然。青州此乱,既出于聂永,而聂永速来无谋,必是仓促之间,甚至是为人发觉后被迫造反。因此,此刻必是内忧外患,一时自顾不暇。明公原已派了廖将军,昨日又从各地调了两万精兵,足矣。”他道。

“嗯。”朱津颔首。

他一发话,方才还在兴头上的几个武将便蔫了。

其实若说张衷是为了许州派说话,这些人的心思就更好猜了,无非是不把聂永放在眼里,动了抢功的心思,若不是朱津积威尤盛,说一不二,早便自请领兵去平叛了。

“那……那南阳那头呢?”起先嚷得最起劲的那人眼珠一转,又道,“徐温既死,不如趁此机会兴兵,与南阳城中守军合兵,一举击溃徐军——末将愿往!”

这四字一出,书房内几人都反应过来,一连好几声异口同声的“末将也愿往”如雨后春笋,一下又都冒了出来。

朱津见状,笑了一声,摆摆手,不急不徐道:“人道是穷寇莫追,何况徐温不过才站稳脚跟多久,手里本就一团散兵,又是千里奔袭,时日一长,粮草辎重如何跟得上?只要裴方耐住性子,这南阳之围不算什么,何必再劳民伤财。”

众人被这么一点拨,又见朱津终于笑了,也都嘻笑起来,连声称“是”。

“那徐温倒是带着一个徐姓小子,说是才及冠,力大无穷,曾在扬州剿匪有功,也颇有些胆谋,但不太受重视,”唯有谋士又接话道,“听闻徐温在京时不曾有这样大的长子,恐是婢生子,或是离京后过继的,大抵也是因此才……”

的确,徐温离京时,分明是抛家弃子,好不狼狈。

而就算是在他离京前,也不过有一个独女,那名似是叫徐鸳还是徐鸯,总之不是个小子。

谋士既如此一说,人群中有原本就对徐家有所了解的,更是有些不以为然——

“这就是说笑了,那徐温发迹前不过是个打铁的,哪来的婢?”

“徐温一死,手下好几个刺头必得闹起来,这小子不过及冠,有什么办法,必是死期将近了!”

众人七嘴八舌之时,朱津却有些莫名地叹了口气,却也没驳,只道:

“还是不能掉以轻心。回信给裴方,命他严防死守。若贪功冒进,以致南阳城丢了,要他提头来见。”

说着,似是有些疲倦了,他停了停,那谋士极有眼力见地接话,问道:“那京中……”

“城防巡查照旧。”朱津缓了缓,道,“凡有异样,即刻报我。南阳一城,进不能取京兆,退不能返扬州。但这京兆就不同了——都收收你们的心,徐温鼠辈一个,死便死了,值得这么为之张狂么?!”

说着,他的目光又向片刻前,因收了战报而心生懈怠的众人扫去。虽然眉眼仍带着笑意,可那目光炯炯,嘴角微压。

众人也为之一慑,不由地正色应诺,领命离去。

一班人,原本把这书房塞得满满当当,如今离去了,这书房中的烛火也终于静了下来,方能看出这间书房,其实并不小。

只是用屏风压着那明明烛光,又有好几排书架叠在墙侧,其上书亦不少,加上房内画栋雕梁,白陶玉瓶,因此虽大却不空,瞧着既清幽又显贵。

众人之中,唯有那谋士见朱津沉吟,似有旁的吩咐,心领神会地留了下来。

此人姓逢名珪,字彦璋,乃是河内怀县人士。

他自朱津入京才投奔而来,虽比大多数武将“资历浅”,却靠着察言观色与不输朱津本人的智略,从一袭白衣到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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