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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时为的观点大胆,文风自然随之嚣张。
……
隆隆击鼓声响,第四场结束,即省试结束。
起先,号房里盏盏油灯皆亮,考场如闹市,灯火通明。
而后,一盏接一盏熄灭,如秋夜疏星,又如流萤熄光。
卷子上交那一瞬,乔时为呼了一口气,顿时觉得身子软了下来,仿佛连执笔再多写一个字的力气都没有。
分明半个时辰前,他还神采奕奕来着。
乔时为静坐片刻,喝了些茶水,这才起身收拾物件,提着考篮准备出去。
同廊考试的一个老举子,许是猛一下起身走道,供血不足,忽而踉跄一步,险些倒下来。
乔时为快步上前搀扶了一把。
“多谢小友之仗义。”昏昏灯光下,老举子发色花白,年岁不小了。
乔时为没问什么,老举子竟自己乐呵呵说道:“年过半百,五举未上榜,这是最后一举了,不管上与不上,都有交代了。”
虽累到险些晕倒,但老举子心情不错。
因为大梁科考规定,年过五十且六举不中者,造册上奏朝廷,赐低阶散官。
称之为“特奏名”。
类似于鼓励奖。
乔时为心想,都说“太宗皇帝真长策,赚得英雄尽白头”,天子开科取士,究竟是为了赚得英雄,还是为了英雄困白头呢?
或者二者兼有。
当然,这是站在历史宏观上的思考,对于个人而言,则没有那么复杂——科考为的是,功成名就会有时,星月山川皆作贺。
乔时为顺着主道往外走,身后一格又一格的楹号相继熄火,像是一场不约而同的落幕。
来时,贡院三道门层层从严。
去时,三道大门次第推开,大敞送客,迎接举子们的,是考场外久违的人间烟火。
……
……
院外。
长街两侧灯千盏,恰如星汉一河开。
乔时为走出来,最先看到的不是攀在高栏上的乔四,而是一身锦衣的祖父。
丝线缝韶华,红尘千帐灯。
老爷子穿了一件蓝缎地柿蒂百鹤纹织成的襕袍,玉冠簪花,负手端端站在街上,气度出众,颇似一位高贵不凡的名士。
祖父平日穿的衣物不是白,便是灰,从不穿这样亮眼的锦袍。
乔时为第一回见祖父这样穿,却丝毫不觉得突兀,甚至觉得理应如此。
谪仙人偶尔落入凡间,穿一穿这世间的锦绣繁华,无可厚非。
灯火里,乔时为眼中渐渐模糊——不喜繁琐的祖父竟特地盛装,来接他的小孙子考完归家。
这时,祖父也见到了他。
一家人朝乔时为走来。
乔时为抹了抹眼,喜道:“第一回见祖父这身派头,好一个金相玉质。”
乔见川抢道:“不单你第一回见,托五弟你的福,我和兄长出门前刚知道祖父有这样一身派头。”
说得老爷子有些不好意思。
老太太上前解释道:“我拜神时,听那些婆子们说,祖孙心意最通,祖父锦衣加身,则孙儿感其气运,也会跟着得锦袍。”
所以她翻箱倒柜,特地让乔老倔穿了这一身。
又理所当然言道:“为了小安,我都亲自去上香了,他凭何不能穿一身体面的来接小孙子?”
“都依你,都依你。”老爷子应道。
老太太托腮打量老爷子,啧啧了两声,评价道:“不及从前,从前你也是有几分卖相的……”
老爷子轻咳。
老太太改言:“也是有几分色相的……”
老爷子还咳嗽。
“也是有几分姿色的。”
老爷子还想咳,结果被老太太一声震了回去:“乔守鹤,你没完了是吧?”
一家人各自捂嘴笑。
乔守鹤为缓解尴尬,牵着乔时为的手,温言道:“时为累了罢?随祖父回家。”
仙气飘飘的白鹤,带着昏昏欲睡的鼧鼥鼠,最先登上马车。
众人跟随。
……
一连四日的省试格外耗神,乔时为歇息了两日,才恢复精神。
他听娘亲说,这段时日,城中的医馆日日“门庭若市”,好些学子求医问药。
乔时为心想,只四日就如此疲惫,若是换作明代,连考九日,此难不亚于蛇化蛟龙要受的九道雷。
晚膳后,斟一盏茶闲叙,有说有笑。
乔时为和家人谈起省试试题,他才起了个头,便看到祖父、父亲和两位兄长饮茶的动作放缓了。
当他复述所作的诗赋,三哥忍不住呼道:“大气磅礴!”
当他说起几道策问,蘸水在桌上画燕云十六州的排布图,家人们围看着,似乎忘了这是在讲试题,个个听得入神,若有所思。
茶水被撂在茶案上,一听就没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