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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宜呼只比前世多活了一年,老天就要接着考验。
赫舍里倚着小炕桌,闭目轻叹一口气,便有僖妃身边的大宫女南絮来报:“皇后娘娘,梁公公来了。”
赫舍里扬眉,将人请进来。
梁九功见到皇后,心中暗骂今日的差事真是得罪人,面上只得讪笑着,将皇上的安排转达一声。
赫舍里才一听完就发了火:“皇上这些年为了拉拢蒙古,赐下去多少药物。如今可好,自己的亲兄弟都没有药用了,竟将主意打到哈宜呼头上来。本宫不妨告诉你,这药是东宫让出了自己那一份,给他亲姨母专用的,不可能再分出去!”
梁九功只怕赫舍里再说出什么无可挽回的话来,连忙附和着:“娘娘消消气,万岁爷这也是关心则乱,没有弃了僖妃娘娘的意思。否则,也不会说出一分三份的话呐。”
赫舍里嗤笑:“一分三份?梁公公,此病向来凶险,你可曾听过哪位王爷是用了三成的药量就痊愈的。若能痊愈,那这么多年赐药为何不只赐下三成。”
“自欺欺人,亏他想得出来。”
梁九功:“……”
还真别说,娘娘把他的心里话都说出来了。
有赫舍里坐镇长春宫,梁九功自知讨不到什么好,连忙告饶退了出去。
赫舍里等人走远了,吩咐僖妃的大宫女:“这事儿就不必叫你主子知晓了,免得她又心中不安,犯傻做些多余的事。”
南絮应声,赫舍里又坐了一阵子,等僖妃状态稳定下来,这才回景仁宫去。
只是,这件事到底还是叫僖妃知晓了。赫舍里与康熙为这最后一份金鸡纳霜吵了一通,事情瞒不过后宫的奴才们去。
僖妃一连用了两日药,觉着身子好多了,要南絮扶着自己坐起身来,吩咐道:“本宫用三日药足矣,余下的都送去养心殿,请皇上分给两位亲王吧。”
南絮闻言一怔,抿着唇站在原地不动弹。
僖妃便嗔她一眼:“快去啊。姐姐全心全意待我,我也不能坑害了姐姐。如今皇上日日打量着江南官吏的调动贬迁,东宫被困,中宫就更不能再陷进去了。你知道我的性子,便是留着,也不会再多用一剂的,别浪费了。”
南絮只得红着眼,将这得之不易的救命药送去了养心殿。
僖妃主动送药,康熙的满腔怒火便忽然哑了。帝王自知理亏,挥挥手叫小黄门给宫外送药,又吩咐道:“僖妃身怀大义,朕念着她的这份情谊,这是底下新上贡的红参,梁九功,送去长春宫吧。”
直到这时候,赫舍里才知晓僖妃的药没有了。
那两份药早已不在康熙手中,便是去闹,也闹不出什么结果来。
赫舍里只得无奈的数落僖妃一句,又因为她的病容而面露不忍,将这些责备尽数变为心疼,轻轻抚了抚僖妃的额头。
僖妃笑着安抚:“娘娘别担心,我这不是没事吗?撑到张诚他们带着新一批药材回来,总会大好的。”
赫舍里点点头,目中有掩不住的忧色。
*
事情果然没有他们想的那般好。
僖妃的药停了之后,没隔两日便又再度发了热,紧跟着冷热交替,比起先前的症状还要严重一些。
人都烧糊涂了,她在床上还握着赫舍里的手劝说:“姐姐,事已至此,别跟皇上对着来……”
赫舍里紧紧回握住僖妃的手,将额头抵在两人的手心中间,闭目忍着泪答应她:“好,姐姐听你的。”
宫里宫外的气压都十分低迷。
明眼人都瞧得出来,张诚的船队赶不及了,这三位只怕都要撑不住。
六月初七的清早,晨露未干,旭日东升,恭亲王常宁却先一步走了。
康熙兄弟三人中,他分明是最年幼的一个,今年不过四十有七,怎么抛下兄长们率先走了呢?
忽然的丧事叫帝王还没回过神来,紧跟着半个月之后——二十四日的深夜,福全也在痛苦挣扎中结束了病痛的折磨,可以闭上眼长久地睡上一觉了。
康熙夜半出宫,进了裕亲王府,便痛哭不止。
这是当年皇考还不看好他时,愿意让出皇位,只做贤王的兄长。如今,待他最好最亲的兄长没了,他再也没有人可以倚靠了。
漆黑的夜里,隐隐交叠的哭泣有了十足充分的理由,便足以遮掩生在帝王家的苦楚情绪。
知命之年里,帝王竟真的有些看明白了“天命”二字。
一切的一切,原是他错了啊!
……
醒悟来的终究是有些晚了。
康熙这头才命人在黄花山为福全建造坟茔、碑石,另一头,长春宫的状况便急剧恶化了。
梁九功代替帝王前去探病之后,回来肃目摇头道:“万岁爷,太医们说僖妃娘娘的病重了,还请预备着金棺吧。”
这一日是七月初四。
康熙坐在养心殿明间,外头分明是三伏天里,地上的砖石被毒阳明晃晃地照耀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