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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挑最听话的那个,就知道他驭下有多谨慎了。她要是想走侍奉枕席那条路,了

不起从选侍做起,一步一步得走上三年五载。有这三年五载,不如先朝余崖岸下手,这些灭了她全族的仇人,能杀一个是一个吧。当然苏味也是点到即止,不再往深了去说了,退后一步道:“夫人稍等我一会子,我这就找针线去。”说着压住孝帽,快步走远了。一旁低头侍立的莲蓉,到这时候才抬眼看了看夫人手里的衣裳,“奴婢还是头一回见龙袍呐,这针线多细密,果真是御用的东西。可是夫人,那些太监也太不地道了,您都出言了,怎的还拿言里的差事分派您?”如约笑了笑,“举手之劳罢了,帮帮忙也没什么。再说送上门来的龙袍,敢不接着吗。”

莲蓉迷糊道:“这有什么不敢接的,夫人就说身上不好,眼神不好,怎么说都行。反正这是他们御前的差事,和您没什么关系。”小小的丫头子,囿于内宅,哪里知道其中暗藏的机锋。

这便袍当真没人能缝补了吗?显然并不是。先帝出殡,正在送葬的路上呢,御前这些人也没闲着,千方百计地做牵头。可见乾坤并不清明,眼睛看不到的地方,处处藏污纳垢。她抱着衣裳返回厢房里,坐在灯下查看,御用的料子都是最上等的,皇帝一般用不着下跪,所以这些东西不必具备耐造的特性。越是上等的夏料越轻薄,织补起来且要费一番工夫。她拔下头上的小银篦,小心翼翼把起毛的边缘整理好,修剪去无用的残...这衣裳是皇帝穿过的,弄坏了自然不好清洗,衣料间还残存着一段乌木的香气。她在灯下查看破损处,凑得太近,一阵阵的幽香直往鼻子里钻手上顿了顿,心绪有些起伏。发狠盯了半晌,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摒除杂念,一门心思发挥她的手艺去了。苏味回来的时候,远远看见她正虔心打理。她是个干净清朗的姑娘,即便是嫁做人妇了,也没有那股油滑和势力。照旧安安静静地,专注于她自己的事情,这样的女孩儿谁能不爱呢。上头那位主子爷虽不言不语,有时候坐在南炕上,发怔盯着脚踏的一角,这个苏味知道,是因为她曾在那里短暂地坐过啊。明明唾手可得的人,忽然像风筝断了线,再也够不着了,即便是江山在握的皇帝,也不免无能为力。苏味略感惆怅,脚下顿了顿,见她朝他望过来,立时又堆起笑,把手里的盒子送了进来。

“针线、剪子、花绷,一样不缺。夫人瞧瞧,丝线的颜色合适不合适,若不合适,我再换一扎来。如约说不必,“和便服正相配。您就交给我吧,我加紧着点儿缝制,三天应当就能送回去了。”

苏味应完了,也不忘说两句体恤的话,“天儿好热,白天日头晃眼,夫人仔细眼睛,千万别做坏了。”如约说好,“谢谢师父关心。”略顿了下又向他打探,“今儿没看见金娘娘,她留京了吗?现还在永寿言吗?苏味掖着袖子道:“她是个糊涂人,哪儿还能随扈送葬呀。册封皇后她不是闹了吗,引得万岁爷不高兴,让把她迁到钟粹宫去,她不干,在院子里哭天抹泪。事儿奏到御前,万岁爷干脆叫人把她送进西苑,这下是彻底进了冷宫,往后没什么指望了。夫人就别惦记她了,您好好的人,叫她给连累了,换了我,管她是死是活,一辈子都想不起她来。

如约道:“终究在她身边伺候过,当初还是她把我从针工局调出来的呢,不能不感念她的好处。”苏味沉重地点了点头,心眼儿好的人,只记着人家的恩惠,不记得人家对她的残害。如此也没什么坏处,心底里不蒙尘埃。“时候不早了,叨扰夫人半晌,夫人早些安置吧,我告辞了。”

如约放下手里的活计,一直送到门前。苏味走了一程回头看,屋子里橘色的灯火是底色,衬出门前亭亭玉立的人。要想俏一身孝,说得是真在理儿。

加紧步子赶回大帐,万岁爷已经从太后那儿回来了。几个随扈的大臣正回禀路程安排,及抵达陵地后的落葬事宜,待一切都商量妥当了,才行礼退出帐子。苏味朝站班儿的小太监使眼色,让放下卷起的窗帘,自己上前回事,“主子爷,都办妥了。”

皇帝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她说什么了?”

苏味呵腰道:“哪儿能说什么呢,就说自己在宫里当过职,伺候万岁爷针线是应当的。”想了想又道,“她把差事揽下了,奴婢就赶紧挑丝线去。回来的时候,见她把万岁爷的袍子抱在怀里呢....皇帝心念忽然一动,直挺起肩背问:“抱在怀里?怎么个抱法?”

苏味意识到自己可能描述得不太妥当,那可怜的眼睛猛眨了几下,拿手比划着,“就....这么着....搂着、抱着.....皇帝直皱眉,“你要是说不清,就想明白了再来回。”

这下没办法了,苏味看见衣架子上挂着明天的丧服,取来照着如约灯下做针工的样子,细细地拢在胸前,“就是这么的。”皇帝沉默下来,半晌没有说话。最后抬手摆了摆,把御前侍立的人都追出了大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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