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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坐在柽柳高墙上,黑色的衣衫鞭痕浸血,猎猎飞舞。他脸色苍白,口唇干裂,抬头看她一眼,想了很久,轻轻说:“原来你也恨我啊。”
大漠霜白如雪的砂砾下,是每个人扭曲的恨。她被囚禁高楼,站在窗边,含着泪,荒唐一笑:“不是你先恨我们的吗。”
哥哥没有再说话。
纳兰诗当时病情反复,心脏快要炸开,可她依旧固执地想问一个为什么。
“为什么,纳兰拓,离开川罗后,你受了那么多挫折刁难,被所有人轻蔑看不起,都没有变过本心。为什么进锟铻后就变了——你怎么会修兵家邪道呢。”
她的眼泪大滴大滴坠下沙漠,“为什么啊,纳兰拓,为什么啊,哥哥。”
哥哥的脸色愈发苍白,月色下和砂砾几乎一个颜色。
她赤红着眼看他,当时心里在绝望哀求:给我一个解释吧,哪怕告诉我你是被迫的,求你了。
可哥哥只是安静痛苦地看向她,许久后,回答说:“就当我走火入魔吧。”
她终究是再也忍不住崩溃,双手捂脸,埋头在窗前哭了出来。
这间困住她无数年月的黑暗楼阁,第一次承受她的眼泪。
而纳兰拓看着那个窗前,单薄病弱,掩面痛哭的少女,久久不言。
被杀戮控制的识海难得清醒,他的眼睛变得有几丝哀伤温柔。
“囡囡,我以前一直都不信命,也从不在意他人的看法。因为对我来说,修行就只是我一个人的事。”
“直到经历过六州沙盘的几场战役……我第一次有了可以交付性命的队友。”
纳兰拓声音轻而平静,和她说起往事。
“我的队友对我都很好,很好。”
“四人里,我和曲游是室友。朝夕相处在一个漏雨的屋檐下,晚上睡觉前,都要一起吹牛做梦。因为那个时候不自信是真的,迷茫也是真的,除了做梦,我们想不到该怎么赢。”
“决赛前夕,曲游跟做贼似的,拽着我来到了锟铻高台,他说明天可能就是看别人赢了。他今天想偷摸过一把当第一的瘾,我骂他乌鸦嘴,怎么比我还怂。曲游笑着没说话,他催促我站到高台中央,然后自己爬到了山门上。”
“我转过身时,他已经到了那一捧金火旁边,说‘抬头。’这小子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捧沙子,站在火炬后,将沙子吹飞。于是那些细小的石子,便也燃了火,铺天盖地,从天而落,像四起的烟花。我抬头时,他就站在烟火里,笑着对我说,‘恭喜你,纳兰拓,成为新一届锟铻的正式弟子’。”
纳兰拓说到这里,笑了好一会儿,才轻叹说:“后面另外两个队友睡不着,找了过来,他们都觉得这种莫名其妙又傻不拉几的事,一定是我撺掇着干的,我怎么解释他们都不信。”
他仰望夜空。
“我其实一直搞不懂曲游为什么把双璧城的世家,视作不可战胜的敌人。在那时的我眼中,虽然我一时半会儿比不过,但不代表以后没可能。”
“现在想想,大概是因为,曲游本就是出生秦国世家——他很早就知道了,人与人间天赋带来的天堑。”
纳兰拓喃喃。
“……而我入锟铻后,才直面这种三六九等的差距。”
“在那里,天才比大漠的黄沙还常见。”
“一开始很不服输,但到后面,是越来越深的无力。我第一次感到无力。”
“如果我不认识曲游他们就好了,这样我也不会那么急切和偏执。可偏偏,偏偏……”
纳兰拓说:“一次在一个上古兵阵中,曲游为了救我这个拖油瓶,差点被铁骑踩死。那个时候我就知道,我和他们不是一路人了。可我不想和他们陌路。”
“囡囡,你说固执是好事吗?”
他喊她的小名,自问自答说:“好像也并不见得。”
“我受【鬼将军】蛊惑,走上修行的捷径,放任自己杀孽攻心,后果就是,有一次回家,差点杀了你。你当时脸色苍白,害怕极了,其实我也在怕。这事过后,我就想改邪归正了。但【鬼将军】不允许,当时我的识海一片暴躁,常常失去理智,一开始杀的都是恶人,后面不受控制,开始对一些无辜的人出手。”
“我无法接受这一点,于是自废修为,把【止戈阵】的事暴露在所有人眼前。”
“我是第一个自曝的邪修。”
“而曲游作为代理掌事,亲自将我逐出锟铻。”
纳兰拓自己都觉得荒谬到想笑,可唇角却连上扬都困难,他疲于说话,闭眼轻轻说:“对不起,囡囡,对不起。”
纳兰诗哭声稍止,单薄的肩膀却止不住的颤动。
她失魂落魄,抬起头来,琥珀色的眼,浸染了血,看向如今面目全非的哥哥。
暗格窗户上的蛛网,越结越密,一条晶莹的蛛丝,甚至落到了她的手臂边。
【小说家】圣者的敏锐,早在很小时候就初现端倪。
她连呼吸都在痛苦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