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减肥,可她三天两头加班的,不吃饭怎么扛得住?”
孙聆雪吐了一根骨头,再吃一块,点头:“就是,黄阿姨说得对!”
黄阿姨继续念叨:“唉,其实婉云也不是非得加班,但她太想挣钱了,可惜学历差了点……聆雪,你学历那么好,怎么不留在大城市工作?你要是上班,肯定轻轻松松挣大钱!”
黄阿姨说得非常笃定,显出一种对高学历过分天真的信任和赞美。
孙聆雪一听就噗嗤笑了。
“哪儿那么容易?也分人。我就是不成器的那一个。”孙聆雪说得坦然,“有些人实习工资就能一个月一万,不像我,我实习三年,一周七天要上六天班,剩下一天写作业,平均每天睡六个小时。就这样,一分钱没有。”
“啊?”黄阿姨大吃一惊,“怎么会?!”
“这一行差距大呀,还有人倒贴钱实习……噢,我们学校招牌硬,倒贴钱倒是不至于。”孙聆雪继续啃排骨,懒洋洋地说,“我之所以这么惨,是因为我在前任介绍的公司实习,被坑了。年少无知,年少无知呀!”
读研三年,实习三年,这就是金融专业的现状。孙聆雪刚读研的时候,和前任感情还不错,前任建议她在自家集团实习,说可以跟厉害的老师、学到外面不会给实习生学的知识。她信了,也去了。
去了之后,发现同事确实待她客气,工作内容也确实又多又难,理论上学会了确实很有收获,可工资?休想。“年轻人要多吃苦,多学习,多锻炼,不急着赚钱”——前任父母是这么说的,于是工资没了。她那会儿想得开,觉得还是机会难得,就埋头苦干苦学。三年间,她生活全靠奖学金,没钱了就变卖前任送的礼物,一次被前任发现了,还以为她偷偷养小白脸,两人吵了一架,前任才恍然大悟,意识到原来实习不给工资很难为人,就给她开了三千亲密付。
三千是多是少姑且不论,可明明是她打白工,最后倒像是她白拿钱,真是没意思。可她那会儿傻,纠结了好几天,觉得要紧的是结交人脉、多开眼界,吃眼前亏、享今后福,自我安慰一番,也就继续当牛马了。
——其实享什么福呢!都不说她一个小小实习生了,前任公司曾经倚重的中层,还不是说开除就开除?过河拆桥乃资本本性,更何况她连桥都不算。
虽然不算桥,可她干得也很不错。三年实习下来,同事都觉得她好,顶头上司也看重她,看重到跳槽走了还要邀请她一块儿走的地步,语重心长劝她别在一棵树上吊死。但那时,孙聆雪拿到了“严重心衰”的诊断报告,心乱如麻,婉拒了对方的要求。
“我年少无知!”孙聆雪没有说出这些细节,只是吐出骨头,再次沉痛地补上一句,表达自己的后悔。
黄阿姨还是有点不信,说:“三年都没拿到薪水呢!你那么聪明,怎么会让人家坑了?”
“黄阿姨,谁都有马失前蹄的时候,我也是个普通人嘛!”孙聆雪笑。
黄阿姨便跟着叹息几声,可还是不死心:“那也只是一次失误,你还是该留大城市,找个正经公司,总是有高薪的!”
孙聆雪被那句“正经公司”戳了笑点,哈哈笑了半天,才正色道:“黄阿姨,你说得也对。可是我不想吃那个苦了。”
“年轻人总是要吃苦……”
“那也太苦了。”孙聆雪还是笑笑,语气平静,“就这么说吧,每个月都能听说同行加班猝死的消息。”
“啊?”黄阿姨立刻瞪圆眼睛。
孙聆雪又道:“哪天凌晨前能睡觉,我都会有负罪感,觉得工作不饱和。可熬夜多了、通宵多了,我又心慌气短,感觉随时会晕过去似的。真待下去,指不定下一个猝死的就是我呢?”
“那可不行!”黄阿姨本能地说了一句,又愣愣半晌,最后摇头叹息,“那还是回来更好,回来更好……这是拿命换钱呀!还是不干的好。”
“是吧?”孙聆雪哈哈一声,继续吃饭。每一次咀嚼和吞咽,都是对过去的告别。
吃过饭,孙聆雪帮忙洗碗。黄阿姨开了电视放新闻,主持人标准的播音腔回荡在狭窄陈旧的屋子里,便显得不那么寂寞。
【“截至今天下午6:37,云亭市第一医院的火灾事故造成137人受伤,起火原因还在调查中……”】
“云亭市第一医院?”孙聆雪关上水龙头,还在擦手,听见这段播报就往外走,“这是怎么回事?”
电视屏幕上显示的正是她前天去过的医院,此时拉着封锁线,门诊大厅的侧面一片黢黑。
【“……据悉,起火地点位于门诊大楼,并未波及住院部,受伤的137人中多为医护人员……”】
望着那片黑色残痕,孙聆雪不觉看住了。怎么会?她想起那天在医院感受到的细微异样,那种怪异的感觉……
真是她的错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