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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态度,反而叫父母平息了怒火和隐隐的委屈。说到底,他们只有这一个女儿,实在宠得不得了,也宠成了习惯,无论女儿如何犯倔,他们都得接着,甚至能说乐在其中。
女儿这么一说,他们对视一眼,也不禁真的思考起来。
那个小姑娘……那个叫孙聆雪的小姑娘,真的值得常来常往吗?
梁爷爷沉默片刻,才说:“我记得……当时我们先走,小孙落在后面,单独和那女杀神说了几句话。说不定,那些人是看重她的。”
这话说得有些没头没尾,胡婆婆面露愕然,可梁文馨一听就知道,原来父亲猜中了自己和丈夫的心思……或说,老人心里隐隐也有些想法。
毕竟,谁瞎?看见了那种景象,傻子都知道要变天,只不过是上哪条船而已。
既然至少有一个老人明白,话就好说了。
梁文馨看丈夫一眼,目光中含着鼓励。夫妻多年,丈夫闻弦歌而知雅意,再次微笑,和颜悦色道:“爸,妈,话说明白了,咱们家也不是什么有钱人——”
两位老人理所当然地点头。
“——还得顾虑孩子的前途,家里这么些财产,必定要用在刀刃上,是不能够胡乱花了。人的精力也是一样,得有规划。”女婿继续款款而谈。
不吵了,开始讲道理、条分缕析、好生商量。
“其实,我这边也收到了一些消息。”女婿觑着家人的神色,终于露出了盘算,“是我合伙人的消息……”
他慢慢将人脉说来,也慢慢将猜测和打算说来。
说的时候,两位老人神色变幻,梁文馨则用崇拜和饱含爱意的目光凝视着丈夫。
窗外的夜愈发浓了,窗内的灯光稳定依旧,甚至在夜色的衬托下更显明亮。是啊,光明与幸福从来要靠衬托,正如幸运总是依靠不幸而生,有时候,想要力争上游,就意味着不得不将另一些人踩去下游。
老人家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可他们相互看着,还是从对方脸上看见了犹豫。
“可小孙……”胡婆婆小声说,“我先前听着,她好像家里就一个人。或许,我们要是报答她,可以拉她一把,一起……”
“妈,说什么呢!”
“这可不能鲁莽!”
女儿和女婿赶忙阻止,甚至老伴也立刻制止,这让胡婆婆再次惊愕起来。她的目光划过女儿和女婿紧张的面容,又看向相伴相知多年的丈夫,喃喃道:“文馨他们也就算了,怎么老梁你也……”
老伴忽然有些尴尬。
他咳了两声,握紧妻子的手,语重心长:“其实孩子们考虑得对,家里资源就这么多,我们不为自己打算,也得为孩子打算。珊珊今年才十七。”
珊珊是二老的孙女,也是梁文馨的大女儿。
“何况,你不记得了?”梁爷爷苦笑着,提醒妻子,“小孙她可是眼睁睁看着别人送死,后来提起的时候,也毫无愧疚之心。这样的人……怎么敢信啊?这一次她救了我们,下一次谁敢保证?”
胡婆婆想起那件事,心里的天平顷刻就倒了大半。还剩一小半负隅顽抗,她低声说:“怎么能这么说!小孙她显然认识那两人,指不定从前被欺负呢?再说,害死那姑娘的是那个男人,怎么能算在小孙头上?”
“而且,而且,再说,再说……”
胡婆婆说不出来了。
她抬起眼,看见家人们期盼的目光,再转头,看见卧室的门歇开一线,原来是孙女在偷偷观察他们。这孩子明年高考,和她妈妈一样,头脑不太灵光,必定是要家里更多照拂的。
唉,确实是资源有限……
胡婆婆反复叹息,终究回握丈夫的手,再开口时声音虽低,却也是斩钉截铁;她不是个没有决断的人。
“听你们的!”
心爱的亲人们都露出放松的神情,这让胡婆婆也多了一丝高兴。
她注视着女儿,后者正紧紧握着女婿的手,两人头挨头,亲密地说着什么。
这样相亲相爱的一幕本该令老人欣慰,可也许是老眼昏花,胡婆婆看着看着,恍惚那一幕又重现眼前:年轻强壮的男人抓着瘦弱的女朋友,奋力将她扔向怪物的方向;那曾经能被称赞为小鸟依人的风情,在那一刻只象征着无力反抗。
望着结婚多年、坚持不吃晚饭从而维持着苗条身段的女儿,还有高大英俊、多年来始终体贴而忠诚的女婿,胡婆婆忽然打了个寒颤。
不——不一样!她立即劝慰自己,坚决地劝慰:这是不一样的!
不一样。他们是一家人,一家人就该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和那种轻浮浅薄的关系决然不同。
决然不同。
胡婆婆一时恐惧、一时振奋,一时愧疚、一时冷酷,就这么恍恍惚惚地坐着,也没太听清家人后续的讨论。
只有只言片语,从女婿那翻飞如蝶的嘴唇里飘飞而出,又给女儿噙住,继而传递到她的丈夫口中。他们谈论着,商榷着,谋划着,也憧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