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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色华盖的玉辂步辇经过国子监门口, 车轮辘辘,碾过满地深红浅红的花屑,帐前垂悬有六个栾铃, 叮咚作响。
当步行的学生们抬头瞧见车厢上的金翅鸟,纷纷噤若寒蝉地退到两侧, 揖身作礼。
不肖问,这里的每一个人都知道, 车里坐的是光禄大夫怀雍
时值盛春, 寒消暖渡,车上用以避风的厚重锦帐换作了细薄的纱帘,隐约可看见车中人的身形轮廓, 坐得不大端正,倚靠在左边把手头上的雕得栩栩如生的小麒麟上。
怀雍打了个哈欠。
不知为何,自打从边城回来, 他总觉得困倦,以往睡三个时辰总够了, 最近睡四个时辰还是犯困。
如今每日都要灌一大杯浓茶才能提神,如此牛饮算不得品茶, 委实浪费, 父皇去岁拨给他的小龙团这两个月都快被他喝完了。
怀雍是到了帝宫门口才醒的, 原本在皇宫门前也得下车步行,但他瞌睡过去,奴才叫了他两声没叫醒,不敢再叫。
禁军护卫长见是他,去请示大内总管, 大内总管又直接问皇上, 皇上让人抬进来就是了。
直到父皇要来抱他, 怀雍这才被动静惊醒,脸红地站落。
父皇好笑地说:“英豪终于肯醒啦?”
夷亭和谈取得了南梁此来最好的结果,百姓们欢欣雀跃,如今梁朝上下、街头巷尾全都是百姓们对怀雍的称颂。
是称颂,也是期待。
纵然宠爱再多,怀雍也不敢怠慢,连忙要跪下请罪:“儿臣失礼,竟然睡着了。”
父皇亲手扶他起来:“起身吧。你这一趟路不容易,耗费心血,一回来又要参加各种酒席宴会,累着了也不足为奇,不如朕给你批一个月假,你在家好好修养精神。”
怀雍随父皇走进御书房,一本正经地说:“一个月太久,让儿臣在家里待那么久会闲的长草,给我七八日活泛活泛身子便也够了。”
父皇给他东西一向是宁多勿少,这次也一样:“那给你十天假。不够再说。”
一进屋。
小太子也在。
是被皇后送来给他父皇背书听的。
今年小太子已快六岁,身子骨被养得板实,是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此时正坐在小板凳上哭,见怀雍来了,想要诉苦,瞄了一眼可怕的父皇,又不敢,只得向怀雍投去一个可怜的求助的眼神。
这孩子是个大单眼皮,一挤眼睛要哭,还扁嘴巴,像只小鸭子一样滑稽而可爱。
怀雍被逗得笑了一笑,快步走过去:“这是怎么了?小玘怎么哭成这样?”
父皇没好气地说:“让他背文章,又不用背整篇,背好几天了,两句话都背不下来。才说他两句就哭。”忍不住地补充,“你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别说是背文章,都会作诗了!”
小太子眼巴巴等着怀雍到自己身边,还不敢直接扑进去,再瞄一眼父皇,才敢投入怀雍怀中。
父皇这话说的太吓人了!怀雍差点没冒汗,他审慎地说:“我是做臣子的嘛,做臣子的才需要为君王作诗。小玘以后是要做皇帝的,学作诗干嘛,至于背文章也不着急,我小时候只是鹦鹉学舌,其实我什么都不明白,学懂了学透了才是。”
小太子转过头,把脸贴在他的怀里,眼泪鼻涕都蹭了上去。
被怀雍一劝说,再看小太子鸟儿似的躲人怀里,父皇想骂也不好骂。
皇帝看着一大一小两个孩子。
怀雍把小太子抱坐在腿上低声哄了两句,也不知说了什么,小太子点点头,不哭了。怀雍掏出帕子给他擦鼻涕,说乖乖用力,擤个鼻涕都真情实感夸孩子真棒。
皇帝也不知是气还是好笑:“就你这个夸法,会把他给教坏的。”
怀雍是在御书房长大的,他知道父皇有多严格。
幸好他天生好性子,幼时格外乖巧,不像赫连夜小时候那样整天上蹿下跳、上房揭瓦,倒没被父皇嫌弃过笨。
那时父皇白天教他一样东西,他不学下来是真觉得自己会死的。
小孩子又不懂事,何必这样吓人?
像小时候父皇对自己那样,怀雍在一旁手把手地教小太子写字,一笔一划、耐心十足地讲。
不多时。
皇帝听见怀雍在摸头夸小太子:“真厉害,才教你三遍就学会了嘛,小玘这不是很聪明吗?”
小太子眼角还挂着刚才哭泣过的泪花,现在却乐得嘴巴都歪了,吹鼻涕泡地仰头冲怀雍笑。
皇帝起身,过来看小太子写的。
雪白宣纸上,孩童稚嫩的字写着:父子,君臣,长幼之道得而国治。
其实写的还是不怎样,但是比之前是要好多了。
他勉为其难地夸了一句,轻哼道:“怎么你教就学得快一些?”
方才小太子偷偷跟怀雍说,教他的白胡子老头说话慢慢悠悠,他一听就犯困。怀雍连忙告诉不可以叫人家白胡子老头,那可是著书立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