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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
二月十八日,纪明达搬出温宅。
温从阳送她上车。
“你会扶正她吗?”上车之前,纪明达最后问。
“会。”温从阳毫无犹疑,“我会将她明媒正娶,迎回家里。”
“你们也算终成眷属了。”纪明达笑得仍有些勉强,“这件喜事,不必请我……怕你为难,先说一声。”
她上车离开。
车窗外,“温宅”的匾额越来越远,直到变成一个黑点,直到消失不见。
纪明达想起,她已整整一年没再做有关“未来”的梦。
但回想这几年,开始做梦后的一切,仿佛才真的像一场梦。
现在,梦醒了。
……
送走前妻,温从阳很快回到后宅看如蕙和孩子。
母亲喜欢如蕙,却不喜欢如蕙做他的正妻。但他说,不娶如蕙,便终生不再娶,母亲也就松了口。
他已不是四年前的他,母亲也不是四年前的母亲了。温家,更不再是理国公府。
如蕙是他四年以来唯一能抓住的人。他不能再辜负她。
“当年,那个孩子没了,所有人都要放你走、劝你走,是我强留下你。”温从阳对如蕙低头,“是我对不住你。”
李如蕙只笑,摇了摇头。可她才要开口,便被温从阳用手轻轻挡住。
温从阳重复:“是我错了。”
是他错了。
从前种种事端,有些其实怨不得旁人。是他年少无知,自己作孽。
比如,他和如蕙的第一个孩子。
“我已经把从前送过明夫人的东西,全收起来了。”温从阳惭愧说,“以后你不会再看见了。”
那些花瓶、摆设、琉璃灯,不会再出现在书房柜阁里,让他想起明夫人,伤到如蕙的心。
李如蕙愣怔许久。
她惊喜、惊讶而不敢相信地看着温从阳。
温从阳也看着她,愧疚而坚定地看着她。
李如蕙抹掉眼下的泪。
“大爷,你三月才走,那时我出了月子,也能上路了。”她笑,“孩子留下,大爷带我一起走吧。”
“边关苦寒,”她说,“我不想你孤身一人。”
她说:“我不想……再和你分开。”
-
四季更迭,很快又到夏天。
就算搬离温宅,搬到了独属女儿的房舍里,温慧依旧未见好转。
大夫都说,这是心病。
徐老太太管着家事,纪明达和纪明远轮流推温慧在院中散步赏景。
“娘,我想好了。”纪明达轻声对母亲说,“等过十年……二十年,等……流言平息,也不再有人提起父亲谋逆,孩子也大了,我便去做女塾师。”
这是她给自己的,活下去的指望。
同为逆臣之女,反贼之后,徐家谋逆毕竟已经过去了几十年,与徐三妹妹无关,四妹妹又有明夫人担保,两人都得以正常考入女医学院。她却不能。
毕竟,她不但是叛逆之后,还是个妄图为逆臣殴打国朝命妇的糊涂鬼,还是个,强夺妹妹丈夫的无德之人。
她教温从阳教得很失败。
或许这一生,她真的能取得一次成功……吗。
纪明达不确定。不确定就算在二十年后,还是否会有人愿意请她做先生。不确定她的……污糟名声,会不会伴随她一生。但这是她唯一的希望。
否则,她真的不知道,她还能靠什么活下去。
连她的儿子,都会被人说,是“无德糊涂鬼”的孩子。会被人说,是“谋逆罪人纪氏”的外孙。
若父亲不曾谋逆,若安国公府还在——
“二十年……”温慧喃喃出声。
半晌,她苦笑。
二十年后,她已近花甲。先当几十年奴才,那时又已将死,还有什么好指望?
倒不似老太太,虽是一同沦为奴籍,可她做了一辈子国公夫人,只剩最后几年,熬过去又有什么难的?
但温慧到底有了一分精神。
“明远都十七了,”她说,“可恨,被你父亲连累,这辈子不知还能不能脱罪,我也不妄想了。倒是叫他快些娶妻要紧。”
她问:“老太太,可还提过你徐三妹妹和他的事?”
纪明达便去向祖母询问。
“呵!”徐老太太却冷笑,“这会子又想起婉儿的好了?”
她命孙女:“你娘病着,怕把她气出个好歹,我不去骂她!你去告诉她:婉儿可是女医学堂里学得最好的学生,将来要做女官、做大人的!哪里还要成亲!便要选女婿,难道叫她配个、配个——”
配个奴籍吗!
只是这话把自己也骂进去了。徐老太太就止住不说。
纪明达只好把祖母的话润色数遍,告诉母亲:不成。
温慧只有叹息,别无他法。
天气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