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琢磨了一会儿,仿佛明白什么,她嘴角噙笑。
待陆承要完一套银枪,银杏便凑上前,殷勤地递了一条汗巾过去。
陆承一手持枪,一手不喜不怒地接过。
趁他擦汗时,银杏慢吞吞说:“九郎别气。”
陆承面上依然阴沉沉地,冷冷看着她。
银杏笑说:“老爷和新夫人,不定就像九郎想得那么恩爱。
陆承的手一顿,抬眼瞧她,他不吭声,只是悄悄捏紧了汗巾。
银杏的语气放轻,左右这是陆承的院子,且这里没有旁人,她字句清晰地说道:“爷和新夫人表面融治,私下里可是连圆房都不曾有过。”“所以府上断不会有别的子嗣来威胁九郎的地位。”银杏笑一笑,她以为陆承这是终于听进了自己上次说的话,方才会气恼。她安抚道:“短期内,九郎还可以放心。
陆承的骨节顷刻攥紧了,少年目光微闪,他问:“你怎么知道?”
银杏轻笑一声,意味深长地说:“姨是过来人,又伺候过你母亲,这点儿眼力见还是有的。”
“只怕爷娶新夫人也只是权宜之计,内心深处不知正如何嫌弃着。”银杏的脸上笑出了一道浅浅的褶皱,她低声说,“你爹是多么清高的人,九郎心里还不清楚吗?”父亲的确是个端方清贵的君子,不好女色更不重欲。
所以,他们之间,真如银杏所说的这样吗?
陆承的眼眸如墨染般浓重,他慢条斯理地说:
“既然如此,还娶妻作甚。
“你而今也渐渐大了,日后总要有娶媳妇儿的一天。爷的后院若是一直空着,岂不是让人说闲话?”银杏言笑曼晏地解释说。这话倒是与那夜父亲的话不谋而合了。
陆承额角的青筋不由跳了跳。
银杏继而道:“况且,不过是个商户之女,虽然身份低,但娶进来也好拿捏。你看爷冷着她这么些天不跟她洞房,她不还是对爷殷勤备至。说着说着,银杏的语气中难免带上鄙夷和不齿。
陆承刚刚缓和些许的脸色又慢慢冷
令下来,他盯着银杏,说
"明白了。"
“这些话,你跟别人说过没?”陆承面无表情地问。
银杏调笑道:“我的小祖宗,你真当姨是傻的?若不是看你今日闷闷不乐,我都不打算对你说,又岂有告诉他人的道理。”“妄论主子的非议,为主家所不容,”银杏说,“这些道理,姨都晓得。
见她还算识时务,陆承漠然“嗯”一声。听得银杏这番话,虽不知是真是假,但陆承一身寻滋挑衅的戾气总算慢慢收敛起来。他握住银枪,盯着枪头那点儿雪亮的银光,陷入深思
第二日一大早,陆承和纪明意出城为陆纨送行
只纪明意与陆纨一同坐在马车中,陆承却是孤身骑马。他今日穿着一身黛紫色的劲装,显得英姿飒爽,同时又隐隐含着世家子的高贵。到了外城,陆纨与纪明意一道下马车。
纪明意上前,体贴而又细致地为陆纨理了理腰带上的玉佩,轻声说:
“路途遥远,郎君一路顺风。”
陆纨握着她的手放在自己掌心中,他温言道:“放心。
说罢,他轻轻摸了摸纪明意的头,想说一句“等我回来”,可又觉得这四个字实在扭捏,像极话本里的痴儿怨女。想了想,最终作罢,陆纨舒展眉宇,对着纪明意温柔笑了笑。
纪明意也弯着唇,笑得恬静而小意
他二人做此番情态时,陆承只是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两人
少年的一双桃花眼漂亮而深邃,他捏着马缰,若有所思
待陆纨与纪明意作别完后,陆承方翻身下马,
陆纨道:“九郎,书院明日给你销假,你之后正常去念书。要与你母亲和睦相处,知道吗?”
陆承眉眼的神情不变,他说:“知道。”
陆纨上了马车,最后又掀起车帘看了眼自己的妻儿。
春日晴好,离别的惘然也宛若发了芽的春枝,若你有心栽培,它便会极快地穿过寒霜破土而出,而后一发可不收拾地成长蔓延。陆纨喉头微动,他压抑住心中的所有情绪,抬首看着空中展翅而飞的白鸽,淡淡说:“我走了。你二人不必再送。”说罢,他决绝地放下车帘,头也不回钻进了车厢中。
长天和渔舟在此行中一路随侍,他们坐在车辕上,各自挥起一边马鞭,随即驱车远去。
纪明意怅然若失地望着马车的背影一
一此情此景,说万分不舍
到也不至
于,只还是有些隐隐的失落。
不管怎么样,在这个吃人的时代里,陆纨不曾轻视过她,也给了她一个郎君能给的怜惜和庇护。
陆承不知何时又爬上马去,他御马到纪明意身边,冷冷道:“还看什么?影子都没了。”
纪明意闷闷道:“我发会儿呆不行么。
与对待陆纨的温柔缱绻不一样,许是出于与陆承年纪相仿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