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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身的病,也全拜先皇后所赐,她自幼便知。
但从大哥到她,谁没叫过先皇后十几年“母妃”“母后”?
连一声称呼都不肯改,如此焦躁浅薄,还指望有以后么。
皇帝没有再问六皇子任何话。
他只轻轻摆手,笑说一句:“快去罢!”
六皇子连忙行礼退出。
殿外,朝阳已升。空气虽冷,却比殿中清新许多!
齐国侯快步迎上来。
他欲行礼,却提前被六皇子止住:“舅舅免礼!”
“舅舅,我们去哪玩!”他高兴地向远处看,“舅舅带我骑马吗!”
“就是去骑马!”
齐国侯牵着他下台阶,下到一半,又高高把他举了起来。
六皇子兴奋的呼喊声一直传回殿内。
皇帝只作未闻。
他已经在问五皇子离京前的功课。
……
“舅舅——”六皇子趴在齐国侯胸口,“我还是没能叫皇后是‘母后’。”
他声音低低的,神色也怏怏的,没精打采。
齐国侯的声音却坚决而饱满。
“不叫就不叫,这算什么大事!”他将六皇子放上马。
看着这张与自己姐姐有五分相似的脸,齐国侯冷笑:“又不是你真的‘母后’!”
六殿下的母后,他的亲姐姐,大周朝尊贵无比的皇后,早已死在了三年前!
现在身处皇后之位的,不过一个贱人而已!!
……
巳初,大宴正式开始。
翰林院中,官位最高者为掌院学士,从二品。
其下为侍读学士、侍讲学士,各有两员,正五品。
再下才是侍读、侍讲,正六品,亦各有二员。
因掌院学士胡大人之妻并未前来,纪明遥又是恭人诰命,身份在随驾的侍读夫人之前,是以,她的位次在翰林院官眷中,便排在最前。
但她没能坐成自己的位置。
还没入殿,她便被宝庆姐姐领走,坐在了广宜公主身边。
好靠前!
她很快受到了许多目光的注视。其中有六道最为明显,分别来自:
安国公、理国伯、何夫人、纪明达、温从阳,与纪明德。
纪明遥对“舅母”和两位“姐妹”回以一笑,没理“大姐夫”和“舅舅”,也没过去对安国公问安。
这可是在宫宴上,君臣远大于父女。
嘻嘻。
崔珏也在看她。
他看得很含蓄、隐晦,却让她不能忽视。
随驾的翰林中人都坐在离皇帝很近的位置,一边饮宴,一边还要记注皇帝起居,并准备辞赋助兴。
真辛苦啊。
纪明遥悄悄对他举了举杯。
崔珏举杯回敬。
纪明遥看到他身旁同僚挤眉弄眼地笑了。
可他仍是一副严肃淡然模样。
下午还要围猎,宫宴上的酒都是甜水,基本没有酒味。
不过,也很好喝!
酒过三巡。
丝竹管弦振振入耳,握剑军士歌舞肃杀,满殿欢悦中,又似风起云涌。
安国公郁郁咽下一盅没滋没味的酒。
二丫头,只怕是挽回不得了。
——她竟与广宜公主这等跋扈女子为伍,迟早有她后悔的日子!
看准时机,安国公站起身,遥敬皇帝。
“陛下,既是秋猎大宴,不可无骑射助兴。”他笑道,“臣等虽已老迈,家中儿郎亦不成器,或也不堪入陛下之眼,但请陛下准许他们稍作比试,若能得陛下一笑,就不算他们生来无用了!”
纪明遥与众人一同看向他。
这人又在打算什么?
秋猎比试寻常,但是他提出,不由她不怀疑。
是想推出谁家的子弟在皇帝面前露脸,还是,想向皇帝展示一番他武勋世家后辈的力量?
“安国公,所言有理。”皇帝饮下半杯残酒。
目光扫过殿中诸臣,稍顿片刻,他方笑道:“筵席才开,又有诸多女眷在此,倒不必妄行挪动。便许今日在场的各家子弟,不论身份,不分文武,凡年纪未满二十五岁,皆可参与比试:从即刻起,至傍晚日落前,在东侧林中打猎,每人许有十个禁卫搬抬猎物并以作监督,但不许为帮手。谁的猎物公评为首,有官者,加封一级;无官着,准入禁卫领职!”
满殿男女起身谢恩!
“坐,都坐!”皇帝笑道,“朕且给你们两刻钟报名,过时不候!”
早有太监搬来长案笔纸等待。
报名处离纪明遥不远。她饶有兴致地观察。
有些人——比如柴敏(她不认识,但一看纪明德就知道是谁了)——明显是成竹在胸。
有些人——比如温从阳——是被长辈逼迫,不得不报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