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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时刻警醒自己,不辜负皇上厚望。”
皇帝冷哼,“他这是感念圣恩吗?分明就是刻意挑衅,令朕难堪。”
他的这份怒气,从先帝落葬那天起,一直积攒到今天,实在扰得他心神不宁,五内俱焚。
其实他是个悲观的人,总在担心,是不是自己那点不堪的心思被他们看出来了,他们夫妇合起伙儿在背后耻笑他,将他的尊严踩在脚底下。他明明是万人之上的帝王啊,明明可以离他们十万八千里的,又为什么这样自降身份,偏要在他们之间寻找一席之地。
抬眼看她,他很多时候会感到迷惘,她究竟有多好,才让他这样莫名其妙魂牵梦萦?若论容色,他见过比她更美的,热情似火向他投怀送抱,他不屑一顾。若论脾气,这满后宫多少任他予取予求的女人,她也算不得最听话。可她就是有这种神奇的力量,高洁、自爱、从容不迫,但莫名忧伤……她的眼里,时时会浮现一种难以言说的苦难,也许这就是引他神往的原因吧。
他刚才动了怒,吓着她了,她惶恐地朝他解释:“请万岁爷息怒,我们大人对万岁爷忠心耿耿,从来没有这等大逆不道的想法。”
为余崖岸周全的话,他是半句也不想听。见她之前怒气如山,但在见到她之后,倏忽又冷静下来,从她的话里找出了一点令自己宽怀且欢喜的佐证——
他赏的菩提手串,她一直带在身上。
这是为什么?送殡长途跋涉,不该带着的,换做一般的御赐物件,不是应当供奉在高阁吗?
他想起太傅,先帝年少的时候赐了他一柄扇子,他在佛堂专门替这柄扇子做了个佛龛。五十年过去了,扇柄上的流苏都褪了色,他还时时不忘去上一炷香,以此悼念先帝爷……自己赐给她的手串,她像日用物件随身带着,定是有她的念想。
他忽然很好奇,极其好奇,她对他,究竟心怀怎样的感情和感觉,有没有一点可能,和余崖岸作出区分?
她忧心忡忡地俯身求情,他的注意力全部落到了她身上,终于缓和了语气道:“余大人的心思,朕暂且不去追究,朕只想问你,那串菩提,你一直随身携带吗?”
一丝尴尬快速从她脸上划过,但也不过转瞬,她平静地说是,“臣妇刚嫁进余家,到了陌生的地界儿,不知道应当怎么存放万岁爷的恩典。这趟随扈去遵化,臣妇早晚都要为先帝爷诵经,这菩提子正好有用,就带上了。只是不曾想,让我们大人误会了,惹得万岁爷震怒,实在是臣妇的过错。”
皇帝松了口气道:“不是你的错,是余崖岸小人之心。干了这些年锦衣卫,养成了风声鹤唳的毛病,眼下都怀疑到朕头上来了,实在让人啼笑皆非。”
可就是这种暗藏的、不为人知的情愫,一点点勾绕起了他空无一物的心。他探得了外面的传闻,既是心惊又有些窃喜,这些闲言碎语,单方面地让他和她产生了联系,只要有联系,他就觉得满足,觉得沾沾自喜。
像现在,他钻了这个空子,在永寿宫和她见面,隔着一条甬道就是坤宁宫,满大邺的王公贵族和朝廷命妇都齐聚那里。他们是背着人的,那种小心翼翼,那种胆战心惊,仿佛赤足在刀锋上舞蹈,体会了他一辈子都没有体会过的战栗。
如约呢,赧然带着一点笑,看这位表面威严的君王,私底下燃成一盆火。
她知道他情难自已,否则不会冒这个险,巴巴儿跑到永寿宫来。也许这种难以言说的感情,更能激发他的兴致,甚至她什么都不用做,只需看他一眼,就足以让他念念不忘了。
“可惜,”她轻轻叹了口气,“那串菩提被他拿去了,怕是不会还给我了。”
对面的人说算了,“无足轻重的物件罢了,不还就不还了。”一面说,一面从腰封里取出一样东西,紧紧握拳,递到她面前。
如约摊开手承接,一个鸽子蛋大小,通体碧色的镂空仙人玉坠落进了她掌心里。仔细打量,玉面上是风姿绰约的神女和楼阁,中空处居然还有指甲盖大小的圆月,随着她的手掌摆动,在里头骨碌碌地旋转。
她诧然,“这得是多大的挑费呀,既费工又废料。”
皇帝笑了笑,“不过是个小玩意罢了,那天看见了,觉得有趣,就带来让你瞧瞧。”
语气是轻描淡写的,看不出一点刻意,她也不会知道,为了挑选这么个称心的礼物,他放下政务,一个人在如意馆里蹉跎了多久。
她托在掌心看了又看,再三地感叹,感叹完了要还回去,他却不伸手了。
“送你。”他说,言语间没有什么波澜,但眼底浮起了一丝赧然,匆匆地调开视线,正色道,“夫人上回替朕缝补便服,朕一直没找到机会酬谢你。你如今是命妇,不再是宫里的宫人了,朕不能平白托你办事。这小物件就当是朕的谢礼,你收好,不要让余大人知道。”
如约自然要推辞,“臣妇替万岁爷分忧本是应当的,不敢收这么贵重的礼。”
她要还,他不肯接着,来往间推让,险些脱手抛出去。
皇帝发急,混乱中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