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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神里的忧郁感染了沈慢,他说:“哥,那时候一定很辛苦吧。”
沈慢喉结微动,避而不答:“……困了。”
他放下手里的啤酒罐,打了个哈欠:“我去睡了,你呢。”
徐舟野说:“我也去睡了。”他还有很多安慰的话语想对沈慢说,但此时似乎又十分不合时宜,只好全部咽下,喉咙深处泛起让人窒息的苦涩。
只是个听众而已,就这么难受,当时的沈慢又该是何种感觉。
沈慢摆摆手,转身离开。
不知是酒精起了作用,还是食物让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回到房间的沈慢终于睡着了。
睡眠质量并不好,人总在半梦半醒之间。
纷繁的画面像碎掉的镜片,穿插其中,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十四岁时的下午,独自一人推开了家中的门。
本该记忆深刻的画面却是模糊的,他已经记不清楚当时惨烈的状况,只是依稀记得邻居大婶惊恐的尖叫声。
他站在长长的走廊里,空气又粘又热,堵住了他的鼻腔,让简单的呼吸变得无比困难。有人报了警,看热闹的人围了一圈又一圈,人来人往中,他始终站在原地,甚至忘记了什么时候才离开。
浓郁的尸臭和嘈杂的声音成了记忆的组成部分,有孩子惊恐的哭声,有大人们同情的安慰,还有警察严肃的询问。
仿佛是一个旁观者的俯视角。
这视角里,却唯独没有沈慢自己。
他故意把自己忘记,把自己忘记在那个炎热的下午,那个苍蝇蛆虫成群的角落。
后来就是葬礼。
简单又迅速,邻居帮他选了一块墓地,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沈慢至少有买下这块墓地的钱。
墓碑上老人的黑白照片,在梦境里看起来是陌生的,沈慢看着居然有些害怕。
“慢慢。”突然有人唤了他的名字。
是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调,仿佛在安慰害怕的他。
“慢慢。”恍惚的睡梦中,有人将手温柔地按在了他的头顶,力道轻轻的,用方言哄着惊恐的小孩,“幺儿,睡嘛。”
沈慢含糊地叫了声:“外婆。”
“外婆在。”声音说,“幺儿,莫不高兴,外婆在。”
沈慢蜷缩成一团,他哽咽着:“外婆,我好想你。”
他好想她。
“外婆也想幺儿。”老人的声音慈祥又柔和,“想幺儿……不怕,外婆在……”
恐惧被驱散了。
沈慢松开了拧紧的眉头,他呢喃着呼唤着老人。叨扰他的可怖梦境,终于被爱意赶走。
沈慢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