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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点滴更漏,似是在计算时间。
心算了一会儿,他转向了孙县丞:“孙县丞,衙内还有多少名衙役?”
孙县丞恭敬答道:“太爷要连夜审案,二十名衙役全部都到岗。去小福煤矿的有三个,现在衙内还有十七人。”
乐无涯:“刚才那两个去尚仵作家取箱子的,暂留堂下听用。其他十五个,全都上堂来!”
十五条膀大腰圆的大汉鱼贯上堂,齐喝一声:“在!”
乐无涯:“何青松。”
何青松便是今日下午跟他去抓赌,亲眼见到乐无涯一箭射倒葛二子的。
乐无涯:“你来带头,每个人去小福煤矿账房附近取一捧土,用布裹了带回来。顺便,提五名矿工回来。”
乐无涯确实大方,说是给他帮忙有好处,回来就兑现了。
好处实实在在揣进兜里,何青松正是斗志昂扬之时,声如洪钟地应了一声:“是!太爷,提哪五个?”
“我要身体看上去孱弱的、口音不是本地的、最好是此时此刻还在矿中做工的。要你们自己挑,谁挑给你们的都不许要。你们三人一伍,彼此监管,一伍挑选一名矿工带回便是。”
说完,他抬高了声音:“若有人想看热闹,也可跟着一起去啊。”
这案子审得实在有趣,有来有往,还颇有互动。
百姓们正看得精神百倍,闻言,的确有几个摩拳擦掌,想跟着一起去的。
但人群骚动了片刻,便又静了下来。
这和刚才乐无涯请人上堂看尸不同。
小福煤矿是什么情况,不少当地人心里有些猜测,却实是不便明说。
而不知内情的姜鹤迷糊了一下。
既然都是去小福煤矿,为什么要分两拨去提人?何不一起提来,岂不是更方便?
不等姜鹤想明,堂上的年轻县太爷就笑微微地盯准了自己。
“这位。”乐无涯一指姜鹤,“替本县走一趟,如何?”
姜鹤:“……啊?”
姜鹤:“我?”
乐无涯笑道:“是啊,方才你就站在最前面,如今又见你似乎十分想去,当真是热心之士。”
姜鹤眨眨眼睛,还是没琢磨透。
……他看起来有很想去吗?
乐无涯加重了语气:“先生,请跟去看看热闹吧。”
姜鹤感觉自己仿佛懂了些。
他老实地一点头:“好。”
一队衙役气势汹汹地扑入夜色之中。
姜鹤慢吞吞地跟在最后面,去衙门附近的客栈牵出自己的马,从褡裢里取出一个细长的灰布包裹,四下环视一圈后,微咬下唇,吹了一声口哨。
另一个人鬼魅似的从阴影里冒了出来:“姜哥,何事?”
“再叫一个人去旁听审讯,别漏了什么细节。你再去通报两位小主子一声,我被闻人县令点去,替他做些事。”
那人一怔:“咱们是替小主子做事的,那县令为何差使您去办事?”
他还有半句话,压着没说出口:……您也肯听他的?
姜鹤望着天边明月,将灰布包裹抱在怀里。
在外人面前,他向来是冷若冰霜,仿佛一切都是胸有成竹的:“照办。”
实际上,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闻人约会这样娴熟地使唤自己。
难道是自己哪里看上去不像客商?或是显露了会武的蛛丝马迹?
乐小将军曾说过,勤能补拙。
所以,他一边向前走,一边研究自己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月色渐渐深重,在他抱剑溜溜达达地向前走时,看见有一组衙役一点点挪到队伍最后面。
其中一人蹲下身来提靴子,动作磨磨蹭蹭,目送着其他十几人向前走去。
那落单的衙役眼见无人发觉,微微一笑,刚要起身,身后便鬼魅似的传来一个声音:“快跟上。”
意图溜号去报信的衙役:“?”
他回过头去,看到了商人打扮、个头不高的姜鹤。
姜鹤:“县太爷不是让你们……”
衙役怕他出声,引来还没走远的队伍,忙低声呵斥:“想死啊?滚一边去!”
言罢,他一把搂过姜鹤的脖子,想按着他的脑袋,把这个碍事的客商挟持到一边去。
他眼前霎然一白。
霜雪似的剑刃从他怀里那个细条条的包袱探出,横在了衙役颈间。
姜鹤不和他废话,甚至神情都没怎么变,一脸诚挚的莫名其妙:“跟上去。”
那衙役呆愣片刻,掉头飞快跟上了队伍,跑得犹如见了鬼一般。
姜鹤收起剑锋,继续不远不近地跟在后头。
琢磨了大半程,姜鹤耳尖微微一动。
片刻后,他朝前猛赶几步。
走在最前的何青松感觉身后有风,一回头,便是姜鹤那张面无表情逼近的脸。
何青松:“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