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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曾经被薛二少吹嘘的手工编织,连花纹都被脏污覆盖,漆黑的家具到处布满蜘蛛网。吊钟早已失去动力源,静谧沉睡在原地。长长的餐桌上,还摆放着当时最新潮的银质餐具,像是主人家刚刚离开,宴会举办没过多久。时间在这里被封印,失去了意义。

“真是不敢想象,戏里的场景有朝一日会出现在了现实。”

“是啊,可惜庆国遗址毁坏太严重了,不然那个只会更震撼。反而是这栋老宅大体完全保留了下来,里面当时夜宴摆放的东西都还在,看起来怪震撼的,这种年头的古建,就算在现实也不多。”

时间是最好的魔法师,走在大厅戴茜和原晴之都一脸熟悉又陌生。

明明几个小时前她们还在薛家古宅里,准备着即将到来的喜宴,如今看到面前的沧桑巨变,唏嘘物是人非。

很快,他们来到了地下室面前。

“小心,这里的楼梯早就被烧毁了,梯子是刚才勘测人员临时搭建的。”

等双脚踩到地面,原晴之抬眸望去。

原本宽敞的地下室已然全部漆黑一片,光打到的地方全是黑糊糊的颜色。

“这里我们早就下来看过。”晏孤尘伸手将戴茜拉下:“圣泉和夜红神龛都消失了,和圣泉神宫的遗址一样,只留下一个深坑,里面什么也没有。”

“先过去看看吧,兴许能发现什么遗漏呢?”

原晴之没有跟着他们一起去看那个坑,而是独自踱步,凭着记忆,走到宗祠面前。

在戏内那会,薛家宗祠就只剩下断壁残垣。被烧完之后更加严重,连断壁残垣都没了,只有一截被烟熏黑的石碑孤零零矗立在原地。

确定完这里什么也没有后,她准备转身离开,忽然瞥见什么。

直直愣了几秒后,原晴之举着手电筒蹲下,手指顺着光源缓缓下滑。

——石碑底部,赫然刻着一个歪歪扭扭的笑脸。

它身边,还靠着一个小小的不高兴。

仅从这两张简笔画的笔触就能看出,作画者显然只是随兴而为。因为就算是学龄前儿童,经过训练后都能画得更好,而不是将本该弯曲的弧度画得如此张狂傲慢,没有停在它们应停的位置。

但偏偏画画那人又用了力,所以即便是用指尖勾勒,也得到了不亚于刻刀作画的深刻效果。或许正是如此,才要这两张小画得以留存下来,得以跨越现实和戏曲的屏障,呈现在她这个戏外人的眼前。

‘这个是我,那个是你。’

‘为什么不高兴的脸是我?’

‘因为你总是一副看起来忧虑重重的样子啊,也不知道有什么好不高兴的。明明都待在本座身边了,还需要考虑这么多吗?’

那个人看似随意地说着,眼角眉梢带着尚未褪去的少年意气,却要另一颗心猛地惊颤。

抚摸着碑文凹陷的痕迹,原晴之垂下眼眸,心中百味杂陈。

因为被人一言道破了她一直以来为入戏戴上的重重面具,以至于当时的她完全没有注意到说这话时,红衣青年散漫懒倦,实则相当认真的神态。

直到今天,原晴之才终于意识到。

原来早在那深不见底,到处布满喧嚣火光的地下室之前,自己就曾切切实实触及到了一位傲慢神明包裹在华美外壳下,用嶙峋白骨百般藏匿,忍不住片刻袒露的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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