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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了个地方坐下来。
今日这差事不好当啊!
没过多久,四面合围的戏园子中央,便有伶人们登台了。
一出《长生殿》正式开演。
康熙此时心思都在戏曲上头。
听了一会儿,笑着与赫舍里道:“舒舒来之前未说过,这《长生殿》讲的竟是唐明皇与杨妃的情爱纠葛。”
赫舍里先前也不知道。
这会儿听着戏,却觉着极是讽刺——
【万岁爷此时不进宫来,敢是到梅娘娘那边去么?】
【姐姐,你还不知道,梅娘娘已迁置上阳楼东了!这几日万岁爷专爱杨娘娘,不时来往西宫,连内侍也不教随驾了。我与你须要小心伺候。】
这是《长生殿》的第四出“春睡”。
戏文中,洪昇一面强调着帝王真情实属罕见,一面又着重刻画着唐明皇对杨妃的深情。
直到这一出唱罢,康熙终于咂摸着回过神来。
孙花园大戏楼里除过雅室,戏台下和敞厅里头也设了不少桌椅,如今全都坐满了。
康熙仔细打量过去,发现里头有不少人衣着显赫,至少也是京官家的夫人或是出嫁女之流。今日这般密集的都出现在戏园里头,当真只是为了一出《长生殿》?
帝王不这么觉着。
他招招手,将梁九功唤来,低声吩咐:“去查查,今日这戏背后是否有人捣鬼。再将来听戏的人员名单拿给朕。”
梁九功应一声,退出去了。
长生殿已经唱到第六出“傍讶”——
【宫帏事,费安排。云翻和雨覆,蓦地闹阳台。】
【那虢国夫人去时,我娘娘不曾留得。万岁爷好生不快,今日竟不进西宫去了。娘娘在那里只是哭哩。】
康熙淡笑着看戏,开口却是探问赫舍里:“舒舒一向不理宫外事务,今日这出《长生殿》,究竟是听谁提起的?”
下头戏台还在哭哭啼啼闹着。
赫舍里却浅笑着回望康熙:“前阵子处理温懿皇贵妃的丧事,佟夫人最后进宫谢恩,与臣妾商议二小姐晚些进宫的事,顺道说了几句闲话,便曾提起这出《长生殿》。万岁,有何不妥吗?”
康熙摇头:“没有不妥,做得很好。”
“若非舒舒歪打正着,朕还不知这京师眼皮子底下,竟有人敢如此大肆结交朝臣,拉拢党羽。”
赫舍里正抿着茶,闻言连忙放下茶盏,不多不少地诧异道:“发生何事?皇上怎么好好听着戏,竟这般生气。”
这回不必康熙解释,梁九功从外头回来,打个千便将事情讲清楚了。
“皇上,奴才查清楚了。今日这孙公园大戏楼是被……被……大阿哥派人包场了,专程宴请这些个京官王公家的夫人们看戏……”
康熙显然没料到,竟是他亲亲的皇长子鼓捣了这么一出。
帝王冷笑几嗓子,双手扣着座椅的扶手,沉声问:“明珠可有参与此事?”
“纳兰大人被革职之后,便一直待在府中养花养鸟,怕是许久未曾过问过大阿哥的事了。”
梁九功这话才说完,康熙便砸了桌上的茶壶。
茶水撒了一地,幸而只是温热的,没有伤着人。
赫舍里默不作声,面上做出一副“了然但不插足”的神色。
康熙怒过之后,缓缓抬头,头一次用这样审视和疑虑的目光看向赫舍里,问:“皇后,今日之事,你当真不知吗?”
赫舍里坐直了身子,脊梁骨挺拔,无惧与康熙对视。
“如此欺君罔上的大事,妾身如何能提前知晓。三爷这般问,到底是高看了舒舒,还是在讽刺大阿哥太蠢呢?”
康熙沉默了许久,没有再应声。
大阿哥的确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
下头戏台子上,伶人们已经唱到了那出“杨妃马嵬驿之死”。许多官夫人都掩面落起泪来。
赫舍里却没有心情再看下去。
她率先站起身道:“今日皇上还有要务处置,这戏约莫也看不进去了,不妨就先回宫去吧。”
她方才已经拿着戏折子仔细瞧过了,洪昇将《长生殿》分为上下两卷,统共五十出戏。前卷讲的是唐明皇与杨妃两人长生殿盟誓,心心相许,却在安史之乱后,杨妃命陨马嵬驿之事;后卷则写了杨妃死后,与唐明皇互相思念,最终月宫团圆。
戏文里强求的有“情”人终成眷属;
她可真是半分都看不下去。
*
外头阳光正好,养心殿的槅扇门却紧闭着。
明间内,康熙正对着跪在地上的大阿哥,将满腔愤怒和失望发泄出来。大阿哥今年已经满十八了,被皇父这般劈头盖脸地辱骂,面上无光,心中自然也羞恼。
不过,他不敢恼他老子,便只将这笔账算在了太子爷头上。
若非皇后娘娘撺掇着汗阿玛出宫去听戏,他这番安排如何能暴露?他早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