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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个锯嘴葫芦。
“其实也没什么。”过了一会儿,她说道,“你忘了就忘了吧,也没有很重要。”
她原也不是真的那么在意砂金忘记她这件事,这对她来说太正常了,一开始也只是因为砂金的逼问,情急之下她为了掩盖真正的理由才那说的。
而且正常人被莫名其妙地骂了一通,难道不应该大呼好心当成驴肝肺然后拂袖而去吗,他怎么反倒还贴上来了。
不过每一次听到他说他忘了,她还是忍不住有一种被背叛的感觉。
她想起当时不知道是谁说的,说要去废弃的矿洞里探险,她觉得多半是卡卡瓦夏,只有他有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主意。
他说他想要找块好看的矿石,她觉得他怪无聊的,这么大了还捡石头玩。
矿洞里黑漆漆的,他磕磕绊绊地跟在她身后,他说他要在后面看着她,不然她就跑了,她确实有点想,毕竟矿洞里值钱的东西早就都被挖走了,但她还是嫌他走得太慢,把衣角给他揪着。
后来居然真的给他找到了一块闪亮亮的矿石,这家伙的运气向来好到人神共愤。
你打算卖多少钱。她问。
不卖,我要把你的名字刻上去,这样我至少能记得你的名字。男孩摇摇头,认真地说。不能总让你来告诉我,我也要记得你才行。
“怎么可以说忘就忘……抱歉。”
砂金觉得自己又险些情绪失控了。在阴白的灯光下,他逃避似的移开视线,他不知道自己又怎么了,他想说既然这是自己的记忆,他至少应该得有知情权,她不能让他一直不明不白下去。
“你不愿意松口的原因,是什么?”砂金耷拉着眼皮,感觉有些累了。
“……我们约定过了。”厄休拉的声音在空气中小小声地响起。
“什么?”他有点没反应过来。
“你答应过我的,你会自己想起来。”
他转头看去,厄休拉也抬起来头,他就这样撞进了她的眼睛里。
眼前的少女哭起来是没有声音的,她紧紧地皱起眉,嘴唇死死抿着强迫自己不要露怯。
“……骗子。”
砂金看着一颗颗眼泪从她的眼眶里滚落下来,悄无声息地洇入白色的病号服上,她黑压压的睫毛下,那漩涡般的三重眼,仿佛被水汪汪地堵住了,挂着泪泡直直地瞪着他。
是他的错。砂金莫名其妙地想。
她的眼神看上去又恨又委屈,也不知是气他问了不该问的问题,还是气自己又在他面前露出窘态,可她似乎越是生气,这眼泪就越不受控制地往外涌,但她还是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就这样越哭越气,越气越哭,仿佛是一种不良的循环。
但他看着那双眼睛,顿住了,忽然一股冷冷的荒谬感从他心头升起。
有一瞬间,他好像确实记起了什么。
好像记忆中的某个人哭起来也是这样的,这样的眼神,这样的表情,这样的安静,可下一刻,他又忽然什么都记不起来了,这样诡异的感觉让他不由得后脊发凉。
这种感觉没持续很久,和脑海中的画面一起转瞬而逝了,他叹了口气,承认了自己脑子真的出问题的事实。
他默默蹲下来,用手抹掉她的眼泪,而她像是在和他较劲儿似的,一动不动地瞪着他,像是在警惕他又要搞出什么花样来。
真可怜啊,完全就是刚捡回来的小猫啊。砂金想。
“唉,别哭,别哭。”他认输似的举起双手,脸上堆起讨好的笑来,“不说也没关系,怎么好端端地伤心起来了。”
“好烦,你走开!”厄休拉瞪他。
这句话好像也有一点点熟悉。砂金若有所思地想。他虽然挨了骂,但适应度十分良好,现在他又重新燃起兴趣了,他的遗忘或许并不是真的遗忘,而是某种力量在作祟。
厄休拉知道吗。他有些不太确定。但他知道再试探下去绝对要出事。
当然走是不会走的,走了感觉也要出事。
琥珀王在上,他到底怎么交的这么难搞的朋友。
“休休,你就原谅我吧,”这句话他熟练地自己都吓了一跳,“我再也不惹你生气了,好吗?”
“你,谁信你啊!”她像是被噎了一口,“卡卡瓦夏你就是个大骗子!”
“好沉重的指控,律师呢,我要维权。”他深吸一口气,装作一副很受伤的样子。“明明我对你说的每一个字都很真情实意啊。”
“别叫我休休!”
门外的员工经过,听到里头的动静不小,谨慎地敲了敲门。“砂金大人,请问有出什么事吗?”
砂金背对着门板,若无其事地说,“没事啊,我们相处地很好。”
厄休拉一脸愤愤不平,“卡卡瓦夏你怎么到处骗人啊?张嘴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