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第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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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嗯”了一声 。
然而钟嘉慧猛然抬头,倒吸一口气,咬牙切齿地说:“他们真的很过分!”
她说完这句话,却又突然打住,眼眶红红地瞥了他一眼,又奋力滚到床沿。
吴霖长手一捞,把她捞回身边,掰正了她的脸,强迫她与他眼神交汇,他的睫毛低垂,漆黑的瞳仁在昏黄的灯光中闪烁着柔软的光泽。
钟嘉慧一呆。
紧接着一个温热的吻轻轻地落在她的脸颊上,一触及离,伴随着一声低低的催促:“继续说。”
钟嘉慧脑子一片空白,眼睛像死机一样僵硬地直直落在吴霖脸上,嘴巴机械无意识地张开:“我继母是我妈妈同父异母的妹妹,她和我爸爸很久以前就勾搭上了。”
“好消息是我妈妈至死都不知道,坏消息是继母不是一个和善的人。”
钟嘉慧第一次开口评判家人是对着吴霖,这第二次也是。
然而第一次时她满脑子破罐子破摔,说完之后吴霖会拿什么样的眼光看着她自然是浑不在意,反正只是搭日子过活的人,他怎么想怎么做,爱咋地咋地。
但这一次,她说得很慢,小心斟酌着字词,宣泄着多年来积攒的委屈。
“她不喜欢我在她面前碍眼,就把我送到外婆那边了。我外婆是个可怜人…”
钟嘉慧苦笑,“可她…精神不好。”
她自出生起就没见过她的外婆,高二那年冬天她只背了一个琴盒,单单穿了一件单薄的羊毛衫,只身一人来到了海城。
外婆的家在一个狭窄的小弄堂里,弄堂的房屋鳞次栉比,紧密地贴在一起,最窄处就像一面长满青苔的墙上裂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冬日冷冷的阳光对准窄巷射出一道细细的光线,在屋檐的投影下如同一条游走的长蛇。
钟嘉慧顺着长蛇的踪迹挤了进去,最终长蛇也没了踪迹,她哆哆嗦嗦地紧攥着父亲塞给她的一张银行卡,沉默地望向砖墙正中间那扇窄窄的、凹凸不平、锈迹斑斑的铁门。
铁门一推就发出沉闷的嘎吱声,门锁已然腐蚀脱落,只在门把手处留下一个棕褐色的锈斑。
像是陈年的血渍。
钟嘉慧走了进去,铁门外面挂满露天的电线,里面则是一栋上了年纪的二层带阁楼的小洋房,入门处摆放着一张木椅,顶上挂着一个摇摇晃晃的白炽灯,灯泡上堆满了灰尘,仍在发着微弱的光芒,整个屋子弥漫着一股陈旧而腐朽的气息,钟嘉慧小心翼翼地放下琴盒,承担了重物的椅子又是嘎吱一响,简直让人怀疑它下一秒就要五体分尸。
“外婆。”她带着笑意喊,“外婆,我是嘉慧。”
她的头顶嘎吱嘎吱地响了两声,钟嘉慧一激灵,抬眼望去,就见一个黑窟窿咚的楼道上探出一个苍老的人头来,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随后把头缩了回去。
钟嘉慧一愣,抬脚跨上了楼梯:“外婆,是您吗?”
她没听见回答,于是大着胆子踩上了楼梯,刚眨了眨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的光线,一双枯瘦却有力的手忽地牢牢擒住她的肩膀,钟嘉慧吓了一大跳,仓皇往后退了一步,脚下瞬间一空!
钟嘉慧与外婆的第一次见面,以她滚下楼梯告终。
全身骨头似乎在一节节碎开,一种如同烈火燎烧的刺痛瞬间从右手传遍了全身,让钟嘉慧忍不住痛苦地呻吟起来,她难受地抽搐着,就在这时,木板哒,哒,哒地一下下响起,就像敲击在她心脏上的撞钟,紧接着,模糊的泪眼中,出现了外婆的面孔。
老人银白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一张脸满是松弛的褶子和皱纹,然而在她干瘪的嘴唇上,是红得像血的唇脂。
“外婆…”钟嘉慧眼前闪过一阵阵红光,她艰难地伸出手,“我疼…”
老人声音嘶哑:“上帝用亚当的肋骨创造了夏娃。”
她居高临下地凝视着她,眼里的红血丝一根根爆裂,“但是夏娃偷吃了禁果,给世界带来了祸害。”
“外婆…”钟嘉慧虚弱地呻吟。
“祸害…祸害…”外婆喃喃重复,缓缓地蹲了下来,伸手慢慢捋开钟嘉慧脸上被汗水沾上的发丝,用一种愤恨的眼神死死盯着她的脸,“我的祸是生下了你妈妈,你妈妈的祸是生下了你…祸害,你给她带来灾难…”
钟嘉慧牙关不住地打颤,就见老人在胸前殷勤地划了个十字,又把手放在她的脖子上,说:“快说,你给她带来灾难!”
“外婆,我喘不上气…”
“快说,女人带了了灾难!”
地板寒冷刺骨,钟嘉慧眼前开始模糊,在晕过去前,她看见了墙壁上的耶稣圣像怜悯地朝她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