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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意压低声音说些什么。他们讨论的显然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事,因为在说话时,两人的表情都相当恐怖。
而这让谢希书愈发惶恐不安。
冥冥之中,心里好像有个声音一直在尖叫,警告着他事情不太对劲。
于是在关上房门后,他在原处呆呆地站了几秒钟,终究还是没忍住,又悄悄地把门打开了一条缝。
少年弓着背,小心翼翼地隔着门缝朝着客厅望去。
母亲与父亲笼罩在客厅的阴影中,乍一看仿佛已经融为了一体。谢希书看到母亲颤抖着对着父亲卷起了袖口,似乎是在让他看些什么。
谢希书情不自禁地又把门拉开了一点,想要看的更清楚一些。
也就在这时,沙发上那个女人的脸倏然拧了一百八十度,直直对准了谢希书。
女人的声音变得异常尖锐高亢。
“你在看什么?!”
谢希书发出了一声低低的惨叫,整个人不受控制后退,然后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回过头来的母亲,早已不是母亲了。
那张谢希书熟悉的面容在梦中骤然间扭曲变形,化作了让人根本无法接受的模样。
女人的脸上出现了一道又一道深红色的缝。缝的边缘点缀着漆黑的睫毛。
而那些缝,在对上谢希书的瞬间,便齐刷刷地张开来。
每一道缝,都变成了一只眼睛。
不过那根本就不是正常人的眼睛。
谢希书从来没有看到过那样的眼睛。
那眼睛是那么疯狂而绝望,凸起的眼球好像随时能从眼眶中弹射出来,瞳孔巨大漆黑毫无光泽中填充着漆黑,而眼白中嵌满了细密猩红的血丝。
密密麻麻。
密密麻麻。
谢妈的脸像是葡萄一般挤满了那些畸形的眼珠子。
而每一颗眼珠都在一眨不眨地凝视着谢希书。
“不是说了吗?你应该回房间睡觉了。”
他听到了母亲的声音,从那具慢慢朝着他爬行而来的躯体深处冒了出来。
……
再次从噩梦中清醒过来,谢希书一点都不意外自己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得透湿。
而他则是瘫软在地上,手脚都冰冷,几乎失去了知觉。可当他抬起手碰触自己脸颊和额头的时候,木僵的手背感受到的温度,却烫得仿佛能直接灼伤他自己。
谢希书知道自己又高烧了。
他本来以为自己早就已经习惯了高烧,可这一次高烧带来的不适感却异常强烈。他每喘一口气,身体里似乎都有岩浆正顺着鼻腔往外喷涌,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身体更是无比虚弱,仿佛在他沉睡的这段时间里,有人偷偷潜了进来抽走了他隐藏在皮肤与肌肉之下的骨头。
仅仅只是从地板爬到沙发上这个动作,就让谢希书累得气喘吁吁,眼前一阵一阵发黑。
在积攒下一次动作的力气时,他只能躺在沙发上,睁着眼睛空洞地看着前方。
客厅里异常昏暗。
谢希书这一睡直接就睡到了深夜,整个房子因为没有人开灯,这时显得格外寂静且黑暗,仿佛一座亟待尸体填入的坟茔。
偏偏也正是因为家里足够昏暗,才让谢希书注意到,自家的防盗门上,有一点微光。
那是猫眼透过来的光。
谢希书呆呆地凝视着那一点光。
……然后心脏骤然缩紧。
*
就跟所有的现代商品房一样,谢希书家门外的门廊上,也是开发商统一安装的感应灯。
只有在有人的时候,那盏灯才会亮起。
而且,谢希书家是边户,门前的区域是封闭的,由他家单独使用。
除非有邻居或者是工作人员来专门找他,根本不会有任何人经过他们家的门口。
可现在,他家门外的感应灯却亮了起来。
这只意味着一件事——有人此时,正站在他的门口。如果真是邻居,亦或者是物业的工作人员站在门口之后立刻就会按下门铃,说明前来事由。
可几分钟过去了,猫眼中透出来的光点依旧未曾熄灭,而谢希书家的门铃始终悄然无声。
谢希书的心跳变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呼吸也变得愈发急促。
经历了之前一系列的事故之后,他已如惊弓之鸟。一切都是那样的怪异,那样的不对劲。可他甚至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自己精神崩溃后的被害妄想。
“是……谁?”
谢希书对着门口,企图喊话,但是声音出了口才发现他的“大喊”完全就是低喃。
在恐惧的压榨之下,谢希书挣扎着站起身来,他扶着墙一步一步慢慢地挪到了门口。
【大概只是送错了外卖。】
【也可能是物业来巡视楼道。】
【根本就没有什么好怕的。】
【我只是太紧张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