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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军也设内狱,一则关押军中违纪之人,二则暂押嫌犯。
若非奉旨捉拿,各大禁军寻常抓捕的嫌疑罪犯,需简录罪行、依律分类,从而确定该移送至京兆府、大理寺、刑部还是潜龙卫。在此之前,这些人便暂且关押在卫狱。
赵麟擅闯皇城,虽在龙兴卫管辖,可正是一名龙兴卫收其贿赂、私放入城,那撞到明光面前,自是押入龙骧卫狱。
赵怀,也要提来龙骧卫狱。
此刻赵怀还没来,刑堂里一片寂静。
明光单手支脸靠在案上,百无聊赖地打着哈欠,一人分三角,自己与自己玩叶子牌。
赵麟佩戴手铐脚链,跪在下方等待。
明光分明一言未发,甚至看都不看他一眼。
他却深深低着头,身体更止不住地颤抖着——
身旁地上,一滩溅射的血迹尚未干透。
就在方才,她当着他的面,一剑便杀了那收他贿赂的龙兴卫!
那人的血不仅落在地上,更也溅了他一身!
但他根本不敢去擦……
赵麟就那么心惊胆战地跪着等,不知许久。
外面终于传来动静时,他甚至因恐惧消耗太多心力而疲倦,眼皮打架不停,几乎要昏睡过去。
“怎么——四少夫人也来了?”明光略显意外的声音响起。
赵麟瞬间清醒过来,猛地挺直了身。
一抬头,便见赵韫、赵怀二人。
与他来时不同,此刻的她们,不仅未着铐链,没有卫兵跟在后头押着,甚至还被容许互相牵扶着,并肩走入刑堂!
他不可思议地看着二人,原本对明光的畏惧竟短暂地消失了一刹,心中升起股强烈的妒恨。
——凭什么?
她们明明也招惹了望侯,望侯还亲口说,要赵怀和他当堂对峙。
那为何她们竟能如此衣冠整齐、几乎客客气气地被带进刑堂?!
赵麟抬头看二人,赵韫、赵怀也低头看向了赵麟。
目光相交之瞬,赵麟的情绪顿时如火山喷发,怒气直冲天灵盖。
短短一息,竟变了个人似的,眼神骤凶,狠狠剜向二人!
她们算什么东西,也敢拿这种眼光看他!
然而这时,明光忽然叫了声:“赵麟。”
赵麟陡然醒神,满心情绪骤散,慌忙低下头,立又变回那个大气不敢出的阶下囚,应道:“草民在……”
明光声音含笑,问得分外轻巧:“你方才怒目圆瞪,是有什么不满吗?”
赵麟瞳孔一缩,一头便磕在地上,忙道:“回望侯!草民没有!草民绝不可能对您有任何不满!”
明光于是道:“那就是,对你这两位妹妹不满了?”
赵麟咬了下牙,回道:“草民也没有……”
明光“哦”了声,转向赵韫、赵怀,面上笑容不变,指了下右前方临墙的两把椅子,道:“坐。”
赵麟又一讶,下意识便抬起头来看。
不过这回知晓克制面上情绪,只五指用力,双手攥紧了衣袍。
然姐妹二人都没坐。
赵韫更是拉着赵怀退后两步,而后便一齐向明光跪了下来。
明光眉梢微动,但未有讶色,只道:“赵麟藐视律法、贿赂卫兵、擅闯皇城,证据确凿,才负罪戴枷、跪在堂下——你们二人,为何而跪?”
赵韫张了张嘴,分明来时已打过无数遍腹稿,未料此刻竟又突然出不了口,于是只吐出五字:“回望侯,我们……”
她握了握拳,深吸一口气,再次尝试道,“我们……”
“回望侯,阿姐是为我而跪。”赵怀打断赵韫,稚嫩的脸庞上,显露的却是格外的镇静,一字一句,简明清晰,“我暗中图谋,设计引诱赵麟违逆律法,欲借您之手,要他性命。”
“你说什么?!”
明光还未应,赵麟已飞快脱口而出。
此次当真是怒目圆瞪了,并携满脸的惊愕。
明光却莞尔,完全不理会赵麟,只问赵怀:“当真?”
不料此次,赵韫抢了声:“望侯,我们与赵麟并非同胞兄妹,他从来不喜我们姐妹二人,自随他母亲入门起,便对我们肆意欺凌打骂,三年前,甚至险些将我妹妹溺死水缸!若论律法,应是杀人未遂!而我出嫁以后,家中便只剩妹妹一人,短短半年,不知受了多少苦罪……她也是被逼得走投无路,才要报复赵麟的,绝非不敬王法之意,也断无主动害人之心!”
“今夜您差人来府里之前,她便已同我将一切和盘托出,并决定天亮后与我一并前来自首。现下……还请望侯看在她坦直认罪、诚心自首的份上,从轻处罚……”
明光意外,不吝夸赞:“你确是知法明律。坦直认罪、诚心自首,确实可以视罪行轻重,酌情减轻处罚。但——”
她顿了顿,目光转向赵怀,笑意盈盈,“赵怀,你当真,坦直认罪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