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第3/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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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早或晚，有人死于出生，有人死于饥饿，有人死于天灾，还有人死于疾病。”

“而我和圣女，都有可能死在这个陌生的国度里，再也见不到心系我们的家人、爱人。”

弗兰、塔奥几人的目光落在梅伊身上，大信女眸光似有些抱歉又有些迷惑。

两人的离的很近，面对着面，里希特被迫凝视着她那双天青色的，平和安宁的双眸。

“你将死于，保卫安蒂亚帝国人民的英勇之战中，你的前路，有死去的前辈在接应你，你的身后，同样会有源源不断的亚特兰神殿的圣骑士们，追随上你的脚步。”

安德鲁呼吸骤然急促，赤红着眼抬眸望向大殿上空。

“你的死，会被铭记在英雄的石碑上，你的雕塑会矗立在亚特兰神殿的长廊里，受后世永世敬仰，你死于最璀璨的光明。”

“你的生命虽然短暂，你却看到了绝大多数人无法看到的风景，守护了一位又一位人民的生命，经历过常人无法忍受的黑暗苦难，最终达到了常人难以企及的强大，这些全部厚重了你的灵魂，你这一生，辉煌璀璨。”

“里希特，你还在怕什么呢？”她声音始终不疾不徐，清澈的眸底仿佛可以包容万物。

安德鲁死死地握着手中的长剑，泪花盈眶，就连塔奥也不禁侧目看她。大信女捂着脸，擦拭着眼角。

“我死了，谁来保护我的弟弟坤塞特，他还那么小，他该怎么办？”里希特终于有了回应，痛哭起来，身体承受的巨大魔力让他痛苦的表情扭曲。

“我来保护！”安德鲁大吼一声，“里希特，从今日起，坤塞特就是我的孩子，我会教导他，保护他，直到我死去的那一天，我都会站在他身前！”

里希特费力的抬头向安德鲁看去，他此时魔力增长的速度已经开始下降，却仍让他心脏处的魔核濒临破碎，费力扯出一个笑：

“团长，谢谢你。”

“团长，原谅我。”

“没有人会怪你，即使是安德鲁团长未必会比你坚持的更久，你已经很努力了，里希特。”梅伊开口。

“真的吗？”里希特看向她苦笑。

他周身的黑雾几乎凝结成实体，黏腻的让人喘不过气。梅伊耐下性子继续轻声问他，“还有其他没有完成的事情，让你不甘心面对死亡吗？”

“是啊，”他的身体早已是强弩之末，此时意识也开始恍惚，“我从小，就失去了父母，我一直、一直渴望有一个家，有一个温柔的妻子，生一个可爱的孩子，那样，即使我死去，也不会觉得孤单了。”

梅伊垂下眸思索片刻再次抬眸看他，语气郑重，“里希特，如果你今天死去了，那我、来做你的未亡人。”

里希特表情迷惑，众人具是惊讶的望向她，安德鲁神情动容，大信女为自己之前的怀疑感到羞愧，弗兰和塔奥相互对视一眼，魔力的增长停滞了一瞬。

梅伊再次叹了口气，她仰起头，在他额头落下轻吻。里希特表情一愣，用力晃了晃头维持一丝清明，他周身的黑雾开始减淡。

“作为你的未亡人，我会收养一个可爱的孩子，每年的今天，去刻着我亡夫之墓的墓碑前，向孩子讲述你的英勇事迹，”梅伊脸上浮现出一个温柔的笑，“然后有一天，他也长成了如你一般的强大模样，逢人便说，我的父亲是亚特兰神殿的圣骑士里希特，他为了保护安蒂亚帝国的人民而亡，他坚韧而又伟大，他为了守护同伴、守护人民、守护光明，心甘情愿牺牲自己，他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父亲。”

里希特不知何时早已泪流满面，用力的看着眼前的女人，他想，记住她。

梅伊扬起唇角，笑得越发温柔，双手捧起他无力的手，宛若爱人的低语，“里希特，所以去死吧，好吗？”

他看着她也扬起了唇角，笑的像个孩子，语气很平静：好。

话落他闭上双眼，垂下了头颅，像一滩烂泥一样失去了声息。

几息后，漆黑的浓雾里，骤然迸发出光明。

头顶上的光，照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