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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以文下了楼,双手揣在兜里,冷空气一激,冷静了许多。
冬日的阳光看似热烈,却带不来一丝温度。
离晚上吃饭时间还挺长,也不知去哪好,她信步走着,回忆携着回忆应有的温度,裹在冷冽的空气中,滔滔滚滚,扑面而来。
吴老师教语文,高中三年一直是林以文的班主任。
她到现在还记得,她在初中是如何日以继夜地鞭策自己,又是怀着何种样朝圣的心情,进到这所长沙首屈一指的高中,长青中学的。
长青中学校规很有些严格,甚至是变态。
男生一律板寸,女生一律小男头,一眼望过去,雌雄莫辨,美丑不分。
有些爱美的姑娘,在剪短长发时,哭得撕心裂肺。这时吴老师就会安慰她们:“别哭,考上好大学,想留多长留多少,三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谁要当好汉了。”有女生嘟囔。
住得远些的同学从高一开始便住校,林以文家离得近,所以一直是走读的。
她不是那种天赋型的,拼了命的努力学习,也只能混个中不溜丢。
吴老师经常拿她树典型:“你要是像林以文一样努力,清华北大随便考!”
她是那种,父母和老师眼中的乖乖女,从来都是学校、家两点一线,从来不给老师父母添任何麻烦。
“唯一的一点,成绩还要再提提。”高一期末考后的家长会,吴老师这么跟林妈妈说。
吴老师家离她以前的家不远,当然她现在不住父母家了。
每次林以文的妈妈,总能在吴老师的回家路上与她偶遇,再从国家大事、歌剧演出的话题间隙中,偶然聊到林以文的学习啊,表现啊,有没有早恋苗头啊。
林妈妈就是这样,表面对她是又疼爱又开明的,从来做不出翻她日记这类侮辱青少年人格的事。
林妈妈的功夫都做在暗处,她让林以文觉得自己得到了充分的尊重,实际上,林以文的一切尽在她掌控中,翻不出她的手掌心。
正因为这样,林以文没有所谓的青少年叛逆期,现在回想起来,她不得不承认,林妈妈在做妈妈这件事上,挺会整活。
进入高二,她更加努力了,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老师对她格外放心,所以她总是独自坐在最后一排。
她在班上是很有人缘的,因为她实在是……人畜无害。
论成绩,她不能对成绩拔尖的同学造成威胁;论长相,她不会让自负美貌的姑娘感到压力。
大家都喜欢她,且任何人对她的喜欢都引不起其他人的嫉妒。
杨烁转学到他们班上,是高二刚开学不久,头发蓄得比女生还长,一手插兜,一手拎着书包甩在背上,那副拽拽的神情,和名校的画风格格不入。
“各位同学,这是我们班新转来的………”吴老师双手交叠,难得的温和。
“杨烁。”他接口道,算是自我介绍了。
“那请杨烁同学坐在……”吴老师探头寻找着,内心盘算着,态度接近谄媚,班上同学都小声嘀咕,没见过老吴这副怂样。
老吴还没说完,杨烁拎了包,一脚踹开林以文旁边空着的课桌椅,屁股一歪坐进去了,也是,班上满满当当六十五人,只有这个位子是空着的。
尘埃落定,老吴松了口气。
后来大家才知道,新同学原来是老吴的儿子,否则以他不管上课下课,只管埋头睡觉的架势,怎么可能进得了长青中学。
十年寒窗,比不上一个好妈呀,没办法,只有等高考再教他做人。
他们俩本来是相安无事的,他睡他的觉,她做她的笔记,他睡觉还不打呼,真是个好同桌。
那天是周日的晚上,林妈妈做菜做到一半,探头进来指使林以文去买酱油。
林以文学习了一整天,确实有点头昏脑胀,出去透透气也好。
林妈妈菜做得马马虎虎,用料还却不马虎,酱油非得左拐上坡那家超市里的指定品牌。
天怪冷的,路上行人很少,林以文买了酱油往回走时,冷得受不住,开始蹦跶着取暖。
没蹦两下,眼角余光瞥见前方昏黄的灯光下迎面走来一人,只穿着毛衣,没穿外套,她停止了蹦哒,恢复了乖乖女的步伐,内心琢磨着穿羽绒服和穿短袖的擦肩而过,互道一声傻逼的笑话。
她在心里笑得前仰后合,忍不住又瞥了一眼,咦,这不是杨烁么,这一眼还没瞥实在,他就在她面前扑面倒了下去,标准的坠落人间的天使,但脸先着地了。
林以文从小长在红旗下,接受的是学雷锋教育,她搀了杨烁就往社区医院去。
杨烁并是真的晕了,应该只是血糖低,额头上鲜血淋漓,手上也有血,她比他足足矮了一个头,他一只手搭在她肩头正合适。
等包扎完,医生说没什么大碍,只是要注意保暖和摄取糖分,林以文仍旧将他胳膊搭在自己肩头,杨烁收了手:“没那么虚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