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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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康十九年五月初五,皇孙韩阙郡王迎娶越国公幺女的大日子。
威风凛凛的楼船自江宁县南河破波而行,船头鎏金龙凤迎着旭日闪烁璨光,栩栩如生。琉璃烁瓦,朱栏玉砌,硕大的红绸球缀连每一处楼檐。
赤幔随风,摇曳宣示,这是皇帝为天下第一权阀之女——冷元初御赐的圣恩。由宫内最大的龙船接她出阁,走水路至上元县,再由她的夫君——
韩阙郡王,亦是圣上唯一的嫡孙温行川,亲自接亲。
绕开穿耳唢呐声,透过玲珑雕牖窗,楼船一层黑檀罗汉床,端坐着霞帔云锦婚服着身、大红盖头遮面女子,正是即将成为郡王妃的冷元初。此刻她微垂着头,双手摩挲置于腿上一不起眼的樟木盒子。
“小姐若是闷,不如摘下盖头透透气?”冷元初的陪嫁丫鬟佩兰点燃元初最爱的蕙兰香,扣好香炉的铜盖,放在她面前的小几上。
“帮我自后揭开吧。”甜若蜜糖般的声音,是冷元初一贯的语气。
盖头被小心翼翼取下。只见她流畅白皙的脸颊润若白玉,高挑的眉骨与鼻梁又像是宫廷画师一气呵成的线条,纤长的眼睫微眨,远山黛眉和绽桃小口恰到好处。为嫁人而做的妆面,多施的胭脂更添几分风情。
这原本是冷元初一生最幸福的日子,直到今晨出阁前,母亲邱氏避开所有道喜的宾客,关紧冷元初的闺房,递给她这一匣子地契。
“初儿,有些话为母一定要告知你,所嫁之人身份尊贵,是皇族上下齐认的未来帝王,可他毕竟是皇孙。皇帝如今对冷家的猜疑忌惮甚嚣尘上,为母拦不住你父亲要用你缔此政婚,但我怎能眼看你入那龙潭虎穴?
这些是为母的私产,有分散各地的私邸和上元县临街的旺铺,另外还有两个私渡口,一处镇江府的私庙。都交与你,不入嫁妆清册,定不得告知你的夫家!这是为母竭力为你铺的,可以自保的后路了……”
这些话如一盆冷水,浇灭冷元初对嫁人的所有期待。
分明,那位郡王,是冷元初最心念向往之人……局面如何至此?政婚结姻?自保后路?
冷元初无法理解,望向母亲,峨眉凝蹙。邱氏心酸,道清赐婚的真相——
“你父亲越国公,筚路蓝缕助力当今圣上实现大统,后扶持太子,以此交换得自家水陆商事特权,垄断货币代理发行权和钱矿开采权。
可你知道,太子二月薨逝,皇帝只剩你未来公爹一个儿子,必然由他做储君。可他与太子政见一向不同,对商事态度从来都是打压,对咱家亦是多方桎梏。如今他势头正猛,为了冷家下一世的荣耀,你……要尽到冷氏女的责任啊……”
坐在楼船中,晨时母亲的话在耳畔回响。冷元初打开那匣子,取出厚厚一沓地契房契,默默细看。
“佩兰,你说我该怎么办?”
佩兰听到话,翻清册的手顿了顿。她自小服侍冷元初,虽是主仆,但冷元初从来与她直说心事。
“小姐莫要思虑伤身,圣旨既下,婚事已定,那位尊贵的郡王,是小姐来宁那日如何躲藏都会见到的人,这就是天赐良缘啊!”
冷元初目中无神回道:“可他不知我是谁,长什么模样,谈何感情?我不知他就是韩阙郡王时,心里对这桩赐婚百般抗拒,何况是那般尊贵之人?若我做得不好,夫家与娘家关系如此微妙,我该如何是好……”
“小姐天姿容貌惠心聪利,怎失了自信?恕佩兰直言,小姐来了江宁府,总是这般愁容,一点都不像曾经的小姐,那般恣意可爱。
总皱眉,要长皱纹咯——”佩兰悄悄打趣,哄小姐开心一些。
冷元初听出,心情倒是好些,正抬手推了沉重的凤冠,忽感楼船减速转弯,是要靠岸了。
“是到了吗!佩兰,快把盖头替我盖上!”
“哎!”佩兰走到一扇窗前推开一条缝,“小姐,是要靠岸了!岸上好多人!”
“佩兰!” 冷元初在盖头落下前将盒子塞到她手里,“我最信你,你亦知这些是什么,定要把它顺利带进王府!”
“小姐无需多虑,我早已安排妥当。”佩兰用油纸包好这些重要之物,贴身存好,再取早已备好的东珠,装满盒子,端在手间。
冷元初再度被遮住视线,正由着佩兰牵着她走出楼船,忽听到船外传来的交谈声——
“你说这接新娘的船都到了,怎么不见新郎官的身影?”
“是啊,今儿个不是韩阙郡王娶那国公女儿嘛,郡王爷人呢?”
“肯定是什么绊住脚了,再等等,等等。”
佩兰微微皱了眉,轻扶冷元初坐在门边,“小姐稍安勿躁,许是吉时未到,我来帮您看着。”
另一面,各处挂满红绸、高悬“囍”字赤灯的敦靖亲王府一偏殿,跪着一头戴金珠冠、身着赤锦绣蟒婚袍,腰束白玉带銙的年轻男子。他面前,正坐着怒目而视的亲王温琅和满脸愁容的亲王妃林婉淑。
“川儿,你要闹到何时!今日是迎亲拜堂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