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态,眉眼间有着化不散的愁云,叫人看不懂,七个孩子,依次穿着一模一样的白衣,梳着高高的发鬓,一个个上前,向着张老夫人行礼,唤一声祖母。
那个时候,他还看不懂这位年迈的老人脸上的表情,算是悲悯呢,还是漠然无情?最后,她从七个孩子里面选择了他,让他来做这个“张望舒”。
张老夫人将他拉到面前,轻轻抚摸着他的脸,温声道:“以后,你就做我的孙儿吧。你想不想被人仰视,站在那高台上,受万人敬仰?”
懵懂的小孩,哪里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分量?就像陌生的路人随意给你一颗糖果,夸你几句,你只会笑眯眯地接下,自是一个劲的愿意。很快他就离开了父母,离开了家,成为了另一个人。
他成了张家的张望舒,他被大几岁的张念之带到了曾经“张望舒”居住的雪舍里,众人簇拥,衣食无忧,整日只需装模作样地学着画册里的那个人,直到逐渐的成为他,不再自己。
在张家,虽然所有的人都尊称他一声小公子,可他看得出,这个地方所有的人都透过他,看向另一个人,除了那位已经疯了的张夫人。
那时他还年幼,觉得这位张夫人十分可怜,想要主动亲近她几分,却被她一把推到地上,张夫人疯疯癫癫地冲着他喊:“你不是我的阿月!你不是!你快走开!走开……”
那一瞬间,他忽然觉得自己是做错了的,他不应该留在这里,他本来也不是什么“张望舒”啊。
从那以后,每过一日,回家的欲望就越发的浓烈。他想要回家,他想自己的阿爹阿娘了,他不知自己为何会被送到这里来,但他不想要成为别人,他只想回到曾经那个又小又挤的房子里,至少那个时候,他是真实的。
他偷偷跟着出门采买的小厮,从角门溜出了张家,那一日他记得下起了小雨,冰凉朦胧的雨丝打在他脸上,他却觉得畅快,开心,头也不回地奔向家的方向,却不料人去楼空。
曾经无比熟悉的小屋,现下空空如也,父母不知去向,天地间,仿佛就留下他一个人了。他不死心,执着的在家门口守着,渴了饿了也一动不动,好像这样就能改变什么似的,等他被张家找到时,早就高热昏迷,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差点丢了一条性命。
最后,他还是被带回了张家。
一场大雨,一场高热,当他昏昏沉沉躺在床上,隐隐约约听到了零碎而又实实在在的声音:“这孩子这副模样,我看是不成啊!老夫人,这个法子,终究有失伦理纲常……”
“这法子不成,不能,那先生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张家又该怎么办才好?望舒死了,雅月疯了,念之年幼还是一个女子,我也已经老了,我们这一脉已经断了!!无法回头!难道要我什么都不做,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张家就此衰退下去吗?”
这是张老夫人的声音。
那人顿了顿,又道:“可……可这件事不是那么好做的,到最后不见得一定是什么好结果。”
张老夫人无言,转身看向床上躺着的身影,说道:“这个孩子,也是张家的孩子,他也姓张。我给他选的,是一条最好的路。”
“岐先生,我知道有一种药,叫作五散灵,循序渐进的给他服下,就会使记忆混乱,体弱不堪。他现在还小,用这个药正好,等时间一久有些事情他就会慢慢的忘记,就算是以后记起了也没有关系,他的父母,他所牵挂的一切都掌握在我的手中,所以,除了乖乖听话没有别的结果了……”
“……他的父母既然愿意把他送到这里来,就是知道结果的,说不定,以后他还会很感激我的这个决定呢,他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今后,他就是张望舒。”
“开始用药吧……”
“……”
“……”
药效慢慢褪去,天色低沉,张望舒乏力地睁开眼,一身冷汗,徐徐打湿了他的里衣,他伸手抹了把脸,起身打开了窗棂,一轮明月,挂在天边。
就这样不知站了多久,张望舒的眼眸越发清明,对着这浓浓黑夜,他轻声唤了一声,“长松。”
“主君。”一道黑影陡然现身,是隐藏在雪舍的暗卫。长松抬起头,双手抱拳,“主君有何要事吩咐?”
张望舒转过身来,神色难辨,“明日替我去宫里办一件事,还有,派人盯紧了齐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