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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滞留十日半月。
云竹西对此心知肚明,所以她没说。
她不是“扫去他人檐上雪,他人就要清我门前霜”的人。
挟恩图报,她引以为耻。
纵使这是她应得的。
燃灯又暗下一些,余光里有人在动。
明有河敛住心神,看向那个将醒未醒的人。
他还在斟酌措辞,丛不芜已经先一步开口,“阁下从何而来?”
她分明只是在简单问询,话语也轻轻的,明有河却瞧出一点咄咄逼人的意味。
鼠婴本来就睡醒了,闻言立刻精神抖擞地爬起来,盘腿坐在在云竹西身边静静等待着。
那人恍惚了好一阵,眼睛睁开又合上,手臂横在眼前,遮住尚不适应的亮光。
他并不回答,鼻息混乱不稳。
烛火摇曳着将熄时,他才坐起来,眼睛盯着地面,两只手比划出一座小山,又抬指指了指南方。
他来自山之南。
比划完了,他才开始不动声色地打量起周围。
从丛不芜起。
云竹西掀开灯盏,换了一支新蜡。
除了双手,男子只露出来了两只眼睛,那双眼倦怠哀伤,将眉间都染上了郁色。
这样的人,不是历经了大波折,就是在装模作样,鼠婴瞧一眼,火速缩回被子里。
云竹西着实想不到他会生了这样一双眼,“阁下是何姓名,不知可否告知?”
修士出门在外,自报家门的往往是大族子弟,其余散修身份生平大多信口胡诌,云竹西这样问一句,只是便以称谓,除此之外别无他用。
男子默然不动。
云竹西便找出纸笔,递过去。
在小事小非上,她有一种近乎固执的温柔。
男子侧眸扫她一瞬,写道:“斐禁。”
二字笔走龙蛇,可见傲然风骨。
墨痕洇透薄薄的一层草纸,明有河看着纸的背面,打消了最后一丝一疑虑。
这样的笔锋和斐禁的姓氏一样罕见,他没见过。
云竹西搁下纸笔,为斐禁倒了一杯水,就坐回床边继续缝小衣去了。
她只是救了一个人,做了该做的事,这是再寻常不过的事。
斐禁没有给她的心湖带来多少涟漪。
风声在草庐前呼啸而过,漆黑的夜幕兜起一场雨。
斐禁单手执杯,无比坦然地扯下罩面黑纱,露出一张面无血色却实在俊挺的脸。
丛不芜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片刻,忽转回来。
明有河对斐禁再也提不起丝毫兴趣,心放宽了,便觉得头昏脑涨,乜乜些些,索性将被子向上一拉,翻回身去。
“该睡觉了。”
他的半张脸藏在被子里,转瞬想到什么,又微微睁开眼,对丛不芜道:“你也睡吧。”
丛不芜略微停顿,却说:“ 我出去走走。”
她每次说“出去走走”,准是有要事要办。
明有河便不再说什么,只“嗯”了一声。
云竹西不懂他们的心照不宣,劝道:“仙长,外头夜风大作,约是要下雨了,不然明早……”
鼠婴托着脸,轻轻地眨眼睛。
丛不芜道:“无妨。”
说着便掩上门,背负夜风径自西投。
风声一止一行,丛不芜回来时披了满身寒意。
她在门前拂落肩头的竹叶,放轻手脚进来,草庐内却无人入眠。
明有河嘴上说着要睡,此时还睁着眼睛。
斐禁靠在门边侧立着,与丛不芜相隔不过半步,视线落在虚空,不知在想什么。
檐外滴滴答答,终于落起春夜雨。
喜雨一场,众人心思各异。
“太好了!”
鼠婴听到雨打竹叶的噼啪声,咕噜一下翻下床。
他凑到丛不芜跟前,激动道:“太好了!下雨了,红狐狸就不会来了!”
丛不芜奇道:“这又是什么说法?”
鼠婴喋喋不休,连着说了三五句“下雨了”,才回答道:“红狐狸很爱干净,下雨要走泥路,他的脚会弄脏的。”
明有河听了,忍不住笑道:“腿肚子擦面粉——瞎讲究。”
这里鬼不鬼,妖不妖,做鬼的悬壶济世,做妖的作乱也秤平斗满,自有一套古怪成规。
鼠婴听不懂,兴高采烈地在草庐内来回打转,哪里都转了,唯独不往斐禁跟前去。
“我最喜欢下雨天和化雪天。”
斐禁把揭下面纱系在了手腕上,黑白相互映衬,显得肤色更加贫白。
云竹西觉得他的脾气顶好,在旁呆站着不像话,便笑吟吟地问道:“斐道友途径此地,是要去问鹊城吗?”
斐禁放空的两眼这才聚集了一点微光,默默摇头。
摇完就将视线转开了。
十分冷淡地拒人于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