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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白填了许多东西进去。

瞧着高雁翎面色不豫,宋照岄心下了然,这高娘子虽看着嚣张跋扈,心性却是个单纯的,倒似家里表妹姜怀音的性子,兼之直爽泼辣,不妨结交一二:“我初来河东,确尚有诸事不明,难得碰上高娘子这般的爽快人,又愿往来相交,实在欣喜,若是不弃,高娘子可愿日后一聚,我也跟着娘子观些河东风貌。”

听了宋照岄这话,高雁翎颇为意外,可台阶送到脚底,由不得自己不下,也忙称听闻有贵客前来,特带了许多好东西,一一介绍了,又邀宋照岄日后过府一叙。

季息知宋照岄身世敏感,本无意引河东世家注目,听闻高雁翎找来,急忙赶回,想着掰扯个解释,高雁翎自讨没趣,如此为她挡了便是。不想三言两语,二人竟约了以后,他不由多看了宋照岄两眼,见她乐在其中,便也顺水推舟。

待高雁翎带人去了,几人方重又坐下,袁鸣宇忙向宋照岄作拱手礼:“一时为解围,谎称娘子为某的学生,想来娘子京中自有老师,多有得罪了。”

“先生切莫抱歉,我从小不过跟着父亲和舅父识几个字,读几本书罢了,还要谢先生出言相救,往后在此处,先生还要认我这个学生才好”,说罢,略停了停又道,“方才先生说与我父母是旧识,可是真的?”宋照岄心知对方大抵是为了圆谎随口一说,但对父母的惦念让她忍不住问出口,哪怕双亲不在,能见些他们的老友也是慰藉。

说至此处,见宋照岄言及父母泪盈于睫,不禁怜甚,心中拿捏不定,不知这段渊源是否当讲,于是看向季息,却见他眼神一错不错地望着宋照岄,恨不得上前替她拭泪,袁鸣宇对其态度已心如明镜,不由长叹。

“与袁某有渊源的并非令尊令堂,而是娘子的外祖。”

“外祖?”宋照岄惊讶出声,外祖官至尚书左仆射,朝内尊称姜相,可年轻时操劳过度,积劳成疾去得早,自己的记忆也稀薄,袁先生瞧着不过三十出头,怎与外祖有旧。

“姜相于某有再生之恩,无以为报,娘子既有此问,少不得一一道来。”

原来袁鸣宇出生时并无这个名字,而是唤袁三雷。

他出生的三天前,夏夜电闪雷鸣,在屋中只听见轰隆隆后,跟着一阵刺啦式的焦响,隔日出门领粮时才发现,隔街的老柳被劈出一道二指深的沟壑,切面处泛着蛇鳞般的光泽,因遇了这事,他又是阿娘这些一同生活的姊妹中第三个降生的孩子,便叫了袁三雷。

阿娘是契丹人强占的汉女,后来突厥人占领了朔州,契丹人撤退,他和阿娘却被留在那里。突厥人来后,对原先契丹人和汉人聚居的区域烧杀抢掠,阿娘被充作突厥人的军妓,他也沦为奴隶。

汉人奴隶在突厥人军中只配在军帐外周做活儿,搬运物资已是体面的,健壮男子顶缺,像袁三雷这样的小孩,多被安排去做些洗刷清粪的活计,日日闻臭吸浊不说,饭食也是有一顿少一顿。每隔几日,袁三雷便去内帐边缘,阿娘省了些突厥军痞或赏或扔的饭食,偷偷拿出来给他。

那年河初化冻,柳枝才冒了米粒似的新芽,突厥人那几日焦躁得很,咒骂声不绝于耳,一车车的皮毛和粮食被装上车,留在营里的人越来越少,袁三雷猫在连帐的拐角处,手上皲裂的口子被冷风扫得火辣辣地疼。

阿娘如往常般从内帐悄摸摸地出来看他,她身上裹着张毛毡,他曾见突厥人将这东西铺在床上。

“这些你都拿着。”阿娘把毛毡脱下,团着递给他,里面包着干粮,一小块发黑的熏肉,还有串不足一缗的铜钱,和一支祥云式样的簪子。

借着主道上一点微弱的火光,袁三雷看到阿娘正从额头起一寸寸瞅着他,那留恋的目光来来回回,织成了一件裹身的戎装,时至今日,他仍旧能想起春寒料峭里阿娘眼神的温柔。

“好孩子”,阿娘只着了件破旧不堪的麻衣,瘦小的身躯在阴影里发着抖,“从这条路绕到河边,藏在芦苇丛里,顺河走到峄山角,有条小道,你儿时我常带你去采花的,从那过”,寒气似掐住了阿娘的咽喉,哆哆嗦嗦地上句不接下句,“穿过山,他们说,那里有汉人的驻地。”

“阿娘呢?阿娘不同我一起吗?”年幼的袁三雷并不知道,这一别就是永别。

阿娘不敢再看她的孩子,回过身裹紧那破旧的麻衣,赤着脚跑走了,任后边袁三雷如何呼喊,再也没有回头。

袁鸣宇讲至此处,沉默了许久,想来少年袁三雷呼唤阿娘的声音仍在记忆深处,从未离去,宋照岄感同身受,也未曾出声。

“后来我沿着那条小道,独自走到雁门关,正巧碰上了在雁门关巡视的节度使,也就是娘子的外祖,汾阳郡公姜维桢。”袁鸣宇定定地看着宋照岄,又似透过宋照岄看着一个数年未见的故人。

“我跟着姜相沿滹沱河由忻州回到太原,那时忻、代二州还是大晋的土地,太原城外也仍有重重屏障,姜相在州府旁设了善堂,专收因战乱而流离的孩童,我便被安置在此处。”

“外祖一生风光霁月,这段往事我亦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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