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往事 (第1/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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刹那间,无数记忆在脑海中翻涌而上。
陈念安很清楚地记得,自己被捡到泽海山那年才十一岁。山中孩童不多,他便只敢在大师兄和二师姐两个年纪相仿的人身后当跟屁虫。一来二去,时日渐长,他也渐渐活络起来,知道大师兄也是被捡回来的,也知道二师姐是被她爹娘送上的山。
他还知道师叔养着一群白色小鸟。
他们一同给小鸟喂吃食,一同看着小鸟飞向天际又在不久后飞回山中。待师叔将绑在鸟腿上的小巧竹筒取下,他们才知道这是新驯养的新鸟。
那批信鸟可以使用后,第一只便分给了永欢。
他和大师兄都无可送信之人,也无人告知他们山下如何,于是他日日夜夜只能盼着二师姐的小鸟多飞几回,好让他也瞧瞧山下人间。
二师姐的来信落款花样很多,有时的落款是她爹娘,有时的落款是她兄长,偶尔也会是“珊珊”。
待他学会写字,二师姐也愿意让他在小小的信纸上留下些许字迹,他哪里好意思写给旁人的家人,便只好写给那所谓的“珊珊”。
那一封封由二师姐寄走的信终于寻到目的地,而那些被他吵闹着看到的、写下的童年趣事在此刻都有了来处。
咫尺片刻,旧时四季更迭数回。念安才寻到自己的声音,试探着反问道:“当真?”
适时,谢长宁伸手将那封信递到人面前,一字一句道:“千真万确。”
褐色信纸上画着红梅一枝,上头写着“念安亲启”四字。陈念安抖着手将信接过,沉默良久,没有开口。
谢长宁一手牵起阿辰,一边笑着问:“所以,送阿辰去盛京这事,你可愿帮我?”
陈念安像是没反应过来般无措地抬头,显然整个人还处于震惊中。但脑袋已经非常诚实地点了点。
谢长宁眉眼带笑,说话时如春风拂面,“走吧,我们回家,仔细商量一下我的提议如何?”
“稍等,麻烦,让我先将它看完。”手中的书信仿佛有千般重,陈念安举起在谢长宁眼前一过,待人应允才小心翼翼地将其拆开。
下山后,他和山中的书信往来不少。毕竟那鸟偶尔飞的快,偶尔便如同龟爬,自打上回他收到要给行梦求药的信后,便再也没能再收到一封来自山中的信。
此刻见到那熟悉笔记之后,陈念安几乎高兴得要欢呼起来。
期待着将信缓缓打开,干净的纸上只有一行小字——吾弟念安,入樊城后一切听从珊珊安排即可。
那行字太短,任由他看了百来十回也不过几个眨眼。可这行字又太重,轻飘飘地便嘱托上他的余生。念安不敢置信地把信纸翻来覆去地看,心中隐隐生气些许不好的念头。
谢长宁略一歪头,显然正在等待着他的回复。过去了许久,陈念安才深吸口气,认命似的将那张纸叠成巴掌大小,塞进袖中,道:“好,我都听你的。”
“好,那我们先回家吧。”闻言,谢长宁立刻笑了起来,直接转过身领着人款款离开酒楼。
酒楼门前停着一辆马车,站在一旁的奴仆见着谢长宁便立刻迎了上来,脚踏、马镫安排得妥妥贴贴。念安还没来得及开口拒绝,便被邀请去了车内。
外表看去十分简单的马车,内里却别有洞天。
空间宽敞,布局精巧。目光所及之处皆铺着软垫,窗下有一案小巧的茶几,上头茶香袅袅,闻上去令人心旷神怡。坠着流苏的窗帘随风轻轻摇曳。
陈念安正襟危坐,双眼直视着车壁的一处花纹,搭在膝上的双手,手背青筋清晰可见。
良驹走得平稳,速度却不满,还不等陈念安回过神来问些什么,马车便停在了谢家门前。
到底是已经屹立多年不倒的名门望族,偌大门楣虽说没有过多装饰,但其用料讲究,做工精细,两侧的石兽目光炯炯,神态威严,匾额上的“谢宅”二字遒劲有力,配着墨色木底如金龙破雾。站在两侧的门房见着人来,立刻将门缓缓打开,露出里头的另一片颜色。
谢长宁顺着念安的视线望去,看着自家门匾上那已略显暗淡的金色漆面,自嘲似的轻叹道:“谢家无人入仕,许多年来,也就如此。”
念安好奇地转过头来,问道:“为何?”
谢长宁眸子微颤,不着痕迹地将四周扫过,突然凑到念安耳边小声道:“家门不幸。”
红衣姑娘笑得轻松,念安却不由得一愣,反应过来心中又生出几丝叹惋之情,赶忙跟在人身后一同往宅子里去。
越过一带翠嶂,又行过数片青石,放眼才见着正门几间。粉白墙皮,灰色砖瓦,错落在一片翠绿间如雾里看花,显得分外秀丽清幽。念安走到近处,便能看清那门栏窗棂之上的细雕精刻。
“这些花样都是许久以前的了,你若不喜欢,到时候我们的新宅子你来安排。”
过分安静的氛围里,谢长宁突然的开口吓得人一跳。
可相比这声音,念安还是觉得这话的内容更叫人错愕,想也没想,赶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