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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膳闹了个不欢而散,燕洄离去后,沈星溯也没了用膳的心情,命人撤去了碗碟,烦躁地在房间里转了转,心绪不得开解反倒越来越纷乱,干脆迈步出来,径直去了书房。
因他曾下了禁令,没有下人敢擅自进入书房,所以书房内的陈设还是他上次离开时的样子。
沈星溯除去外衣,坐在书案前,随手捡了张新纸铺展开,一手挽袖,另一手执笔添墨,在空白处勾画着,所画内容已深刻在脑海之中,甚至不用思考,便如行云流水般跃然浮现在纸上。
待搁下了笔,沈星溯自然地将画纸拿起,透过薄光,身姿轻盈俏丽的女子伏身弯腰,以手探溪,尝试去捞住那水中月,而往常并未着墨的脸上居然无意中勾画了神采,低垂的眼睫鸦羽般半遮住杏眸,唇角上翘,勾勒出柔情缱绻的笑意。
待看清了画上之人的面孔,沈星溯执画的手微僵,被烫到似的猛地将画纸揉搓成一团掷在地上。
他竟然无知无觉地画上了燕洄的脸。
书房的门忽然被人敲响,沈星溯喝道:“什么事?”
屋外的人默了一瞬,似乎被沈星溯近乎质问的严厉语气吓了一跳,缓了缓才忐忑地开口道:“奴才长荣,有事禀告二爷。”
沈星溯的目光在地上的纸团定了定,霍然站起身走了出去,反手将门合紧,不透一丝空隙。
长荣识趣地站在柱子旁等主子走近才低声道:“是燕洄的父亲又托人来府上,想问二爷讨个营生。”
闻言,沈星溯不由得皱起了眉,几日前燕洄的父母抵京,暂住在了他名下一个闲置的别院里,他也择空去见了两人一回。
燕洄的父母前半辈子见过最大的官不过是郡县太守。
他们听闻过沈家的权势滔天,乍一见沈星溯,便大气都不敢喘地跪在地上谢罪,活像两只鹌鹑。
沈星溯颇为无奈地让长荣将吓得胡言乱语的两人扶了起来,耐心与两人解释了几句。
燕父腿伤没好利落,跛着脚点头哈腰道:“燕洄就是一个贱命的丫头,为沈府效劳那是她的福泽,二爷您不用客气,别说替您挡刀,就是上刀山下火海赔上这条贱命,她也得心甘情愿的。”
燕父看起来老实巴交的,居然将卖女求荣这一套玩得娴熟无比,让未曾娶妻生子的长荣听着都啧啧称奇。
而燕母更是个没主意的,窝窝囊囊地靠着自家相公,只会不住点头。
沈星溯压着不耐,反问道:“你这些日子似乎并未关心过你的女儿?”
燕父未曾听出话语中的深意,忙回道:“二爷英明神武,贵府又是富贵显赫的宝地,定不会慢待小女,奴才自然是放心的。”
燕母在旁夫唱妇随,“是的呀!二爷您就是小女命里的贵人,不,咱们全家的贵人,要不然怎么会将咱们接到京城,还送了咱们这么阔气的一个大院子,咱们谢您还来不及呢!”
燕父连忙在暗处狠拧了自家不争气的婆娘,怎么心里话都兜了出来。
长荣心里冷笑,这一对夫妇真是钱眼里蹦出来的,得了赏银和丫鬟不够,居然连这处别院也想昧下,真是贪心不足蛇吞象,也不怕被噎个半死。
沈星溯坐在太师椅中,指节在扶手上敲了敲,已是对面前这对夫妇不耐烦至极,庆幸燕洄没肖似他们的性子。
虽不耐到了极点,可也得步入正题,沈星溯便围绕着燕洄向着两人询问了诸多细节。
沈家的二爷怎么这样关心那个小妮子?
燕父和燕母对视了一眼,面对不怒自威的沈星溯,不敢作假,一五一十道:“我们这个孩子生下时难产,耗了她娘半条命,结果胎里带着症候,生出来就是个脑筋不好的傻子,笨手笨脚不说,还总是帮倒忙。我们夫妻二人将她勉强拉扯大了,实在是养活不起了,就在一年前准备将她许给西街米铺的许掌柜。”
“结果燕洄生了一场大病,眼见是活不了,连郎中都诊脉说她断气了,我们准备发丧时,她又忽然醒了,病情康复了不说,行走做事如平常人一般,而且心眼也活泛了,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让我们夫妇都有些发憷。”
沈星溯微微俯身,眸中黑漆漆的暗沉颜色,追问道:“那婚事如何作废了?”
“是燕洄这丫头拼死反抗,威胁我们要吊在房梁上,说如何也不嫁给一个丧了妻的鳏夫,害得我们赔了许掌柜不少银子,这才没办法,让丫头到太守府里赚钱还债。”
说到此处,燕父面上竟丝毫没有羞愧之色,好似不顾女儿意愿,为钱将其嫁给一个年纪足够做她父亲的鳏夫是理所当然。
沈星溯默然,压下眸中反复翻卷的杀欲,看在两人是燕洄亲生父母的面子上没有发作,又问道:“燕洄幼时家中可曾收留了一个外乡人暂住?那名外乡人有口音且常说番邦的语言,有一手好厨艺。”
燕父燕母都没思考,断然否认道:“我们以前穷得叮当响,哪里有闲钱去收留其他人,而且二爷说的这种人,我们连见都未见过的呀!”
燕洄所谓的外乡人竟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