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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星溯刚发过急热,还未康复便情绪激动地说了这么多话,此刻他微张着嘴喘气,紧箍着燕洄的手掌更像是烙铁一般。
燕洄知晓他这是又起了病症,未平息的高热卷土重来,并且有愈演愈烈的架势,不敢轻视,忙要起身去喊郎中。
“你别动。”察觉燕洄要走,沈星溯将她向近旁拉了一把,眯着眼睛斩钉截铁道:“今日不与我道明就别出这道门。”
燕洄无奈地重新坐直,空出来的手紧张地抓紧了衣摆,垂下头轻声道:“二爷这么紧紧相逼是想知晓些什么?奴婢就算幼时确实生了一场大病那又如何,天底下生了急病又康复的人何论少数,而且奴婢害病时历经种种辛苦,又死里逃生,性情变化也没什么稀奇的。”
“况且……关于那外乡人,不知为何二爷一口咬定是奴婢杜撰出来的,可是二爷有何证据?”说到最后,为了虚张声势,燕洄捺住慌乱,强装镇定地抬起头来。
“呵!证据?”沈星溯冷笑了声,眸底越发幽暗,多年积聚于心的不甘直到此刻终于得以喷薄而出,化作厉声的诘问,“到了现在,你还在意图欺瞒于我?”
沈星溯面无表情地启唇道:“你不喜羊肉,就算是闻到膻味也会恶心想吐。”
“你在紧张的时候会下意识捏左手食指的指尖。”
“你不擅眉妆,素日里懒于涂抹胭脂就会点一些口脂敷衍了事。”
“你对金、玉、骨、瓷等发饰无感,无论手边有什么,你都喜欢用一根素朴的银簪。”
燕洄下意识伸手摸向发髻中的银簪,在沈星溯嘲讽的眸光中悻悻地放下手。
沈星溯挑眉,“还需要我继续说下去吗?相伴八年,我对你的观察细致入微,你以为自己换了个身份就可以遮掩得天衣无缝,实则在我看来却是漏洞百出。”
燕洄坐在原处未动,而心中却震撼非常。
她初次穿来时,沈星溯还只是个幼童,就算两人一起生活了八年之久,可直到分别时,沈星溯也只有十三岁。
他为何对自己的习惯秉性了如指掌?
这份记忆甚至深入骨髓,直到又度过八年后也不曾忘怀。
燕洄不敢再细想,她将沈星溯送回沈府时只当卸下了一份重担,然后欢欢喜喜地回现代了。
若不是其中出了差错,她也不会再度回来。
原来……沈星溯对她当年的不告而别铭记至今。
“你到底在担忧什么?”沈星溯见燕洄良久不语,急促道:“为何待我如陌生人一般,你可知我……”
沈星溯忽然顿了顿,五脏六腑间好似在灼烧,呼出的气息都是滚烫的,他眼前一阵阵发暗,燕洄倚坐在床头的身影都模糊不清。
在昏倒的最后一刻,沈星溯拼了所有气力握住了燕洄的手腕,喃喃道:“别走……”
虚晃不清的视线里,是燕洄担忧慌乱的双眸。
沈星溯悠悠醒转之际,天已全黑,床边一支灯烛散发出的幽幽光亮。
他才睁开眼睛,不顾头痛欲裂,急迫地要翻身下榻,而手中紧握的柔软滑腻让他骤然回神,低头看去,燕洄正趴在猩红的床褥上睡得正香,她右手臂的袖子翻到肘间,露出莹润光泽的肌肤,被自己牢牢地锁在掌中动弹不得。
燕洄睡颜恬淡宁静,沈星溯不忍叫醒她,轻手轻脚地重新躺倒在床上,就这样静悄悄地望着她的眉眼。
直到沈星溯喉咙发痒,不可控地咳了一声,随即他懊恼地捂住嘴,可燕洄还是被惊醒,缓缓坐起揉了揉眼睛。
燕洄不知趴了有多久,疲累非常,捶了捶酸痛得像锈住了的腰背,转头看到沈星溯眨了眨眼,便向他问道:“二爷可还有不适?”
沈星溯摇了摇头,沉默地向床榻里侧挪了两下,让出了一人的空隙。
经他这么一昏,方才还剑拔弩张的氛围即刻荡然无存。
看着沈星溯别扭又乖觉的动作,燕洄哑然失笑,将下巴支在柔软的被褥上,瞧着他的眼睛轻声问道:“你是何时认出我的?”
一听此话,沈星溯猛地就要坐起,但虚弱力竭,只能支肘在榻上,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咬牙道:“不装了?”
在他的逼视中,燕洄似心虚地低垂了脑袋,转而去抠被子上的花样,却被沈星溯捏住下巴抬起头来,强迫她与自己对视。
沈星溯难掩激动,嗓音发抖,“还敢编出什么外乡人来哄我,你以为我还是孩子吗?当你爹娘说你一年前起死回生,性情改变后,我就知道是你回来了。当年到底出了什么事,你为何会变成如今的样子?”
燕洄急忙去掩住他的嘴,谨慎地侧头看向窗扇,外面隐约传来梨青在院里的笑声,应无他人窥视屋内。
她转过头,认真道:“还请二爷别声张此事,借尸还魂这种事太过离奇吊诡,奴婢还想安享度日,不想被人视作邪祟抓了去一把火烧成灰。”
沈星溯良久没有出声,细瘦柔弱的手成功地止住了他的所有问询,他慢慢地抬起手覆盖在燕洄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