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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声音老态龙钟,在这镇阵之处作为守阵人,威望也极高。副官拗不过他,便眼睁睁看着他出去了。翁修士实际上也不是全无防范,握剑靠近女子,只怕是妖,是心魔。然而,不过几步,便发觉她不过是毫无修为的凡人一一只见此女面色清秀苍白,一身褐衣,像是附近被妖袭击的农家女儿。他一时大松一口气,心里生起慈爱之心,也忙把斗篷披给她:“好了,好了,没事了,阿叔在,天霁门在,阿叔这就护着你。”
“多谢,多谢!"女子虚弱,她喝着翁修士递来的药,似在哭泣。
翁修士一时只觉得自己看到了亡女,怔怔无法出声。不放心的副官跟出来,见女子果然是凡人,也松口气。翁修士:“我要带她进去……
“但是,少掌门那里.……
“你们不让我带进去,我就在这里陪她!"翁修士大声道。他咳嗽起来,是因为翁修士治灾有功,过去也染上了旧疾,一遇寒气便体虚。
副官也不敢阻拦,见女子是凡人,想想也没事,便点头为翁修士开道。
翁修士大步抱着女子进了护山大界,登时,寒冷的风被隔绝在外,只余一片暖意。
翁修士见女子形状,慕孺之情生,低声道:“孩子,没事啦一一”
然而,他的话音却倏然被阻绝。
数道青光劈向此守阵点的人。
不过几息,所有人都倒在地上。
哪里还有什么受伤的褐衣女子?
只余一身青衣、美丽姣好的周拂菱,她娉婷立着,垂首环顾四方倒地的修士,扯下了翁修士腰间的令牌。“进来了。“她笑着自言自语道,“须清宁,护山大界是很难破。但我说过,我很了解天霁门。比你想象中了解。”
周拂菱的确比须清宁想象中了解天霁门。
自她来后,来人间后,来仙门后,她便观察认识的每一个人,记住他们的特点,记住他们的过去,思考人群的机理。
须清宁,是天资卓绝,看似冷淡,为人良善,但他其实有一个在周拂菱看来及明显的弱点一一
用人过于注重用同类,只要那人心善心正便会过于包容其缺点,而不是用合适的人。
冰鉴峰东南守阵处,翁修士心软忠义但自负,其副官清醒但懦弱难以强势,周拂菱和他们共事过,这些特点,她都记得一清二楚。
须清宁正在凝注金书上的护山大界。
此大界,是千年数十代须氏仙人凝成,周拂菱再强,也并非一时可破。
而确认无误,他便垂眸,细密的阴影蒙上眼睫,一闭眼,便再次想起十年来周拂菱明敞的笑……和她方才手中爆发的冰冷青光。
…救赎﹖她到底什么地方需要救赎?
而须清宁现下可以确定,系统似并不是对他什么都说实话。他正整理问题,试图压下混乱的思绪,思考该问些什么,他的玉牒倏然又是灵光一动。
[邹秦:我是周拂菱。快回来。冰鉴峰的人以及邹秦都在我手上。你一个人来冰鉴峰见我。不然,我杀了他们所有人。」
须清宁猛地抬眸。
只见那条讯之下,还有录影珠的传讯光影,是散乱车架下的邹秦,满身是血触目惊心;还有倒在丹炉下的冰鉴峰仙官。
须清宁紧抿嘴唇,一双眼也恍若染上丹火,他冷冷盯着这玉牒,半晌未动,而后忽地转向,冲向冰鉴峰。冰鉴峰下,风刀霜餮。
须清宁踏上熟悉的石阶,满心心戒备,手上的剑端也飘上了雪絮,但他无心拂开。
而冰鉴峰下的护山大界,竞被劈出裂缝,风雪灌入,须清宁的心也一片冰冷。
而他望上走着,一脸隐怒,越来越盛。
系统是前世见过须清宁的。
须清宁的手中剑,面对仇人,或许会藏锋,或许会愤怒,但从来不会不稳。
但现在,他的长明剑却在颤抖,似是根本握不稳,手背上隐起的青筋,像是在诉说主人被隐藏起来的心绪。一路沉默的系统,忍不住问了句:[不是,你这就已经喜欢她了?】
须清宁捡到了一枚染血的戒指。
来自表弟邹秦。
他闭了闭眼,冷声道:[我没有喜欢过她。」不久后,已经是熟悉的峰顶。
青藤绕柱,薄香弥漫,红瓦砖墙的宅院安宁。而一路上,须清宁便发现了不少昏迷的门人。他小心靠近,为人解开禁制,将人放到安全之处藏起来,服了药,但大多数人昏迷不醒,须清宁只觉一股气滚上心头,仿若心都在滴血。
这时,一个念头,一个先前就明晰但被他压制的念头,清晰、残忍地浮现在他的脑海。
“周拂菱……一直在骗我。"他告诉自己。恍惚之间,青墙之下,忽传来一道清澈的声音,似在欢喜地叫他:
“师兄。”
须清宁猛然抬眸,再见那处空无一人,才知自己是生出幻觉。
而正在他凝眉凝视那宅院时,忽有一道青光,猛地撕破须清宁藏匿的迷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