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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裴氏孤身入宫,前朝的朝政与后宫的荣辱掺杂在一起,长姐很累。
他以前只觉得长姐累,但是他真的爱上过一个人之后,才知道长姐不仅累,还很悲。
她是皇后,她的丈夫是皇上,皇上并不荒淫,但是必须要开枝散叶,所以十几岁就有了四五个妃嫔,她嫁进宫里就要斗,丈夫给的宠爱真真假假,她一辈子不敢爱一个人,一辈子算计来算计去,这才是最痛的。他没爱过人前,以为他与长姐付出的都是一样的多,但他爱过人后,才知道长姐比他更伤,更悲。他最起码可以自由的去爱一个人,可他的长姐,要把爱掺进算计里,心头上一辈子挂着眼泪过活,这是何等的悲怆。
思及此处,裴琨玉垂下眼睫来,咽下喉咙中的血腥味儿,回过头道:“长姐今日唤阿弟,是有何要事吩咐?”殿内寂静,角落处的冰缸里摆着驱散蚊虫的草药,淡淡的清香蔓延在四周,裴琨玉抬起眸,看向了他的长姐。裴琨玉的面前,正坐着一个华服女子,头戴金玉珠翠,身着红绸水袖,她与裴琨玉极像,眉目间带着淡淡的清冷,闻言望向裴琨玉道:“是听家里人说了些事,故而唤你来问上一问。”
裴琨玉面色依旧一片死寂,沉默片刻后,道:“长姐是想问那位流落到清河的宗室女的事?我没寻到,是我失利,不过,后来我听说,那些东厂的人寻到了,一会儿,我还要去圣上的太极殿内述职。”
他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才回来的一一他与东厂的人一起办这件事,两拨人一起去清河,就得两拨人一起回京城,他没办完,但是东厂的人办完了,所以,东厂的人回京述职,他就必须也跟着一起回京述职,哪怕他还没有找到他的韶韶。
所以,他才拖着这么一个病骨,又从东津回了京城。坐在太师椅的皇后绣眉轻蹙,回道:“你知道我不是问这个。”
一个宗室女,就算是找不到,回头随便再提出来一个封位嫁走就是了,算不得什么大事,可裴琨玉偏要捡这个来说。
他知道长姐想问什么,但是他不想说,孟韶欢失踪之后,他每一日都活的艰难,心如死灰,更无力去谈,孟韶欢像是他心口处的一把刀,他不想跟任何人提,只在夜深人静时,才敢低头去舔一舔伤囗。
他不说,长姐也不开口,两个人就这么坐着。殿内幽静,裴氏人都喜静,不管什么地方都是一样的宁寂,无时无刻不磨损着人的精气,长姐的关爱就在这样的寂静中一点点消磨掉了。
“罢了。“皇后娘娘似是也累了,她叹了口气,道:“你大了,我不管你,去找圣上述职吧。”“是,琨玉告退。"裴琨玉道。
说话间,裴琨玉站起身来行礼。
他方才坐着的时候还不显,现下一站起来,便能叫人瞧见,这人不知清减了多少,原本合体的官袍现下竟显得空荡荡的,他那宽阔的肩竞薄了那么多!行礼时,身子还打了晃,他原先可是能与李霆云这样的人打上几十回合稳站上风的人,现下却连站都站不稳了。
皇后顿觉眼中刺痛,却又无话可说,只能咽下嗓中叹息,闭目不去看。
裴琨玉便自行从殿中退下。
与此同时,等在殿外廊檐下的全贵斗志昂扬的抬起了脑袋,挤出来一脸过于热情的笑,准备上前去与裴琨玉好好行个礼,顺便介绍介绍他带回来的李姑娘。裴琨玉办不成的事,叫他们给干成了,这可是他们头一回压过裴氏呐!这时候不狂起来,还等什么呐!但全贵刚想上前,就被一旁的孟韶欢死死抓住了。孟韶欢跟这个全贵公公从清河回京,共行了一路,早就摸清了这个老太监的脾气秉性,这老太监刁钻刻薄,事儿还很多,像是村里面养的母鸡,平时没人招惹他,他都要咯咯哒咯咯哒逮谁叨谁,现在裴琨玉在,他一坤脖子,她就知道老太监要叨人。
这老太监叨人无所谓,但她还在呢。
她与裴琨玉曾日夜相对,裴琨玉熟悉她身上的每一处地方,纵然她现下穿戴整齐,但一望见他,她就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扒光了,赤/条/条的站在这。她不敢上前,所以也不敢让那老太监上前。老太监正斗志昂扬呢!突然被孟韶欢拉了这么一把,顿时恼了,皮笑肉不笑的回头问道:“李姑娘这是何意?”孟韶欢低下头,和那老太监道:“在清河的时候一一他嫖过我。”
只见那老太监大惊失色,一边在心底里怒骂"裴氏这群伪君子居然去青楼嫖人",一边怕裴琨玉认出来这个找回来的女人是青楼妓子,是他安排出来的假冒货色,匆忙将孟韶欢挡在身后,一个音都没敢冒。
孟韶欢何等聪明,一出手就拿捏住了老太监的七寸,成功的让老太监变成了缩头乌龟。
等那竹清松瘦的公子自殿间出来时,那两个缩头乌龟恨不得找地方钻下去,谁都没有冒出头来。只有清风摇晃,拂过他们的枝丫。
裴琨玉混混沌沌的从殿前离开,经过她时,甚至头都不曾落过去看一眼。
这对裴琨玉来说,是同样无趣的、疲惫的一天,他的魂魄被抽离,只剩下一个行尸走肉,撑着他的身子一日日的熬,悲怆与压抑填满了他的身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