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第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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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元夜并无宵禁,不过到了深夜,路上的行人明显变少了许多。她也打算回净善寺去,不在山下多做逗留。
她和三郎顺着来时的小径往回走去,途径一处摊位时,竟发现不大的地方围了几名禁军。许多百姓站在一旁,正对着摊主人指指点点,把本就不宽的道路堵得水泄不通。
百姓们的窃窃私语顺着冬日的寒风,一毫不差地传到了两人耳中:“叫禁军盯上还这么嚣张,背后指不定有何方高人呢……”
“他家的烟火烧了旁人的东西,还不想赔钱,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
季明棠定睛瞧去,发现被禁军围在中央的那个人,正是一个时辰前放烟花和地老鼠的摊主。
她驻足听了一会儿,这才得知这位老板放的地老鼠点燃了隔壁灯笼摊上的纸灯,却不想道歉赔钱。
他与那灯笼摊老板话不投机 ,当场便拳打脚踢打了起来,值守的禁军赶过来时,灯笼摊老板已经被打得人事不省了。
“几位官爷,草民做的是小本生意,利钱本就不多。那灯笼摊的摊主却一张口就要我赔他十贯钱,这不是讹人是什么?”
“纵是如此,你殴打别人致其昏迷,按照大夏律法,也要随我们去衙门走一趟。”其中一名禁军出声道。
那烟火摊的老板又哀求几句,见值守的禁军始终不为所动,他立即变了副脸色,朗声说道:“你们如此栽赃良民,可知我小舅子乃是右谏议大夫,劝诸位好生掂量掂量得罪谏院的下场。”
这一嗓子声如洪钟,把围观的百姓们都镇住了。
“右谏议大夫……这是啥官?”
“听起来来头不小哩,怪不得他这么张狂!”
禁军们也耳语几句。
“谏院貌似新来了一位右谏议大夫,听说姓王,叫什么王靖……”
他的声音已经放得极轻,但仍然逃不过习武之人的耳朵。
隐在人群当中的青年逐渐皱起眉头。
王靖不是别人,正是泽州的知州——宵练在寄过来的书信中曾提到过,泽州通判暴毙而亡。如今知州却扶摇直上,加官进职,一举入了京城为官。
世上……当真有如此巧合之事?在看不到的地方,似乎有一只手在拨弄着风云。
就在双方都僵持不下的时候,一位头戴幞头、身穿锦袍的年轻官员穿过人群走了过来,他的身后还跟着两名干练的胥吏。
禁军们看到他如同看见救星一般,连忙行了一礼,“庞大人,这人殴打旁人,不仅拒捕,方才还自称右谏议大夫是他的小舅子……”
这名姓庞的大人打量几眼烟火摊的老板,随即不顾他的大叫大嚷,当场就令禁军把他拿了起来,又派了人手来疏散百姓,方才还堵得人头攒动的街道瞬间变得井然有序。
周遭人流如织,但是有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一直牢牢地放在季明棠的肩膀上。手里的莲花灯笼散出透亮的光,驱散了长夜漫漫,小娘子的心中只剩下恬静与安适。
她和三郎走出去几步,那名姓庞的年轻官员忽然像察觉到什么似的,向着汹涌的人群投去一瞥。
身后的胥吏见状问了一句:“大人,可是看到熟人了?”
熟悉的面孔转瞬即逝,庞惟清怅然若失地收回视线,望着漆黑的夜空呢喃了一句:“不,是我认错人了……”
多年以前的上元佳节,自己曾和那人一起在御街的灯会上遨游,只是时过境迁,如今的他早已化作了边境上的一抔黄土。想来刚才那个有些眼熟的侧颜,也只是碰上了容貌相似的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