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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道士问吉,怎么,令狐大人未曾听闻么?”
李悟噙着笑,搭在窗边那只手冲她勾了勾:“可要入车来一叙?”
令狐喜只以为方才那一瞬间的冷清是错觉,依然如往日一般拱手谢道:“叨扰了。”
马蹄与车辕共停了一瞬,而后又如常随着车队行走。
令狐喜欠身入车,车内一张小案,对坐两人竟还有余裕,显然不似外在看着朴实无华,她靠着车壁,四下打量,李悟挽袖为她倒上一杯清茶,茶水表面微漾,徐徐荡起波纹。
氤氲的雾气漂浮在金光之中,如同一丝说不尽、道不明的氛围缭绕在二人中间,只是无人言语。
“...这么说,心吾兄便是负责此次八字问吉?”
李悟双目温温望着她、想问的诸多事情,此刻真正见到,令狐喜张张口,竟只能牵出一句公事,如此内敛之举,换做常人应以为她全无芥蒂了。但转念想想,这丝埋怨又来得太不分明,他们二人未曾有过约誓,无论何时分别,明日又再不再会,都应算是常理。
只是... ...
“只是不该不告而别。”
李悟将她未尽之语继续说出来,声音柔淡,全然安抚之意。
“我并无断交之意,年关初过,我便接到师父仙去的消息,一时有些悲恸,无心再出门访友,而玄都观观主乃师门故交,因受了交待,不对外透露我的行踪,这也是我孤身一人在京中,无奈的自保之道,望阿喜原谅。”
令狐喜当下只听前半句,心内便悬空起来,惴惴问他:“尊师仙去——当真?我...心吾兄节哀。”
“嗯,阿喜心意,我已收到了”,眼见这人又被自己一言勾起愧疚之情,仿佛觉得先前那番芥蒂是什么不仁不义之举,李悟眯着眼,懒懒在阳光下向后靠坐,面上不由牵出更多真心的笑意。
“此去洛阳要为师父守灵,阿喜可愿陪我?”
“当然,应有之理。”
令狐喜稍稍低头,带着点不好意思,饮了一口茶,倒像是为遮掩一番过于激荡的心绪,李悟熟知她脾性,知道这是已经哄好了,遂从车厢储物格中掏出些油纸包,展开又是茶果点心。
她再无先前上车都要“叨扰一番”的拘束,不问自取地小口吃起来,一同饮茶聊天,怕触及他伤心事,便问些年关后、京中发生的趣事。
旅途无聊,好在马车平稳,又有知交在旁,二人言毕兴尽时已然过了驿站,车外传来一声呼喊,才知道要停步休息,挂起的车帘不知何时放下的,令狐喜正要抬手去掀,另一头李悟也伸手过来,手背轻轻一碰,彼此分开去。
小窗外日落西沉,有鸟儿悠悠飞过,暮色里群山连成一线,倦倦挂着半轮孤日。令狐喜若无其事收回手,正身于桌前,与他告辞。
李悟看她这样,又是可爱又是好笑,但知露出来她一定要恼,只压着神情应下,嘱咐几句,由得她自探帘出去。
卫士四散修正,驿员生火造饭,兵甲相击的嘈杂与众人絮语之声不绝,炊烟远远地飘过来。李悟仍未走下车厢,只倚着榻枕,面上犹自平静垂目,眉宇间却魂不守舍,思潮起伏万千,竟是从未有过的温柔缱绻。
公孙要做了一路的车夫,掀开帘子一看,心内某个猜测顿时愈发肯定,忍了几忍,到底开口劝:“王爷,虽京中断袖之风甚长,您私隐之事,下官不该多加置喙,但前朝称心之祸就在眼前,还是...”
李悟抬眉,面色古怪地看了他一眼。
“谁说本王断袖之癖?”
“这,您对长安官媒”,公孙要一脸纠结之色,一声长叹,只以为主君好面子不愿承认。
李悟随即反应过来,不由大感好笑,这下是真笑出声,扶着车壁弯腰不起。
“你啊你”,他止住笑,抬手一指车外:“她不是...”
临了到头,还是明白事密不失的道理,李悟顿了顿,只轻轻摇头:“罢了,你无需担心这个,我与她之间好友至交,便是另有他日,也不会教旁人知道。”
不知信还是不信,公孙要点到为止,不再劝说,应了一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