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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成长经历和童年记忆,这是第一次,在此之前,这些压抑的、充满了伤害性的记忆一直被她锁在心底的保险箱里,连她自己都不愿意主动打开。
今天为了解决别人母女之间的问题而打开,却将自己误伤了,就像是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她想帮别人解决遗憾,想达成圆满,却先拿起了锋利的手术刀,从胸口剖开了自己。
这间屋子也有种魔力,能够让踏入其中的所有人降低心理防备,不受控制地滔滔不绝。
乔小沐心知肚明,今天和杨笑之间的谈话只能到此为止了,她不能再继续下去了,不然她会跌入情绪的黑洞中无法自拔。
乔小沐猛然从沙发椅上站了起来:“抱歉,下次再聊吧。"话音还没落,她就步履踉跄地朝着出口跑了过去。李西宴不假思索地起身去追,焦急担忧:“小沐!”乔小沐的眼泪一直在眼眶里打转,却又一直紧紧地压着牙关,唯恐在公众场合掉眼泪让人看笑话。她甚至不敢去乘坐电梯,怕在电梯里遇到外人。她直接跑进了楼梯间。写字楼的楼梯间里空荡无人,就连气温都比外面低好几度。镶嵌在天花板上的白炽灯倒是明朗,像是冬日的太阳,亮而冰冷。
乔小沐狂奔进入了楼梯间,然后才敢停下脚步。潘多拉魔盒被打开,儿时的记忆源源不断地盒中涌出,历历在目,记忆犹新,她像是在一瞬间穿越回了过去,又回到了段令她压抑又窒息的童年。
她胖,她丑,她黑,她学习不好,她不够优秀,母亲日日拿这些东西来打压她,看似是想激励她,想让她争气,但真的没有掺杂一点点的恶意么?真的只是为了让她变得更优秀?还是觉得她这个女儿让她这个当妈的在自己的朋友同事亲戚面前丢了面子?
母亲真的爱她么?
乔小沐不知道,终其一生她可能都无法释怀。眼泪一直在眼眶里打转,但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哭,因为小的时候,只要她因为母亲的某句贬低之言或者某种霸权行为而崩溃流泪的时候,她妈总是会很无奈又很无所谓地对她说句:“也不知道谁惯的,说你两句就哭了?你有什么好委屈的?是缺你吃了还是缺你穿了?我生你养你给你花钱我还成罪人了?"
瞧,妈妈这么一说,她连哭的资格都没了,哭就是错,是不知好歹,是不知感恩。
也是从那时起,乔小沐连为自己哭都得掂量掂量。强忍着不哭,泪都往心里流,反应在肢体上,就是浑身颤抖。
乔小沐整个人都在抖,纤瘦的身体瑟瑟发抖摇摇欲坠,就好像楼梯间是冰窖,是冰天雪地。突然间,她被人拥入了怀中。
那人的怀抱宽阔而温暖,好像可以抵挡一切风寒。李西宴一手轻抚着乔小沐的后背,一手覆盖着她的后脑勺,让她抵靠着自己的胸膛,自己又微微低下了头,像是安抚孩子一般,温声细语地对怀中人说:“没关系的,想哭就哭吧,一切都过去了,你长大了,你很棒,你很优秀。"
其实他的那句“想哭就哭吧"并没有打动乔小沐,打动乔小沐的,是他最后说的那句:你很棒,你很优秀。他的语气温柔又笃定,充满了肯定。像是被戳了心窝,乔小沐鼻子一酸,立即放声大哭了出来。
空荡的咨询室中,杨笑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竟然触碰到了眼泪,指尖瞬间湿润。她今年已经三十五岁了,却总被困在十几岁的时候。简陋的厨房中,妈妈忙忙碌碌了几小时,端上了几盘菜,全是她爱吃的菜。
又要冲刺八百米又要冲刺文化课,她在学校累了一天,体力透支精神萎靡,正准备大快朵颐,坐在对面的妈妈忽然开了口:“我听你们班主任说,你最近学习态度有点松懈,模拟考试退步了二十几名。”她拿起筷子,夹了只油焖大虾,疲惫不已地说道:“全年级二十几名,就比上次差了几分而已。”妈妈一下子就生气了,面色铁青言辞犀利:“几分不是分么?二十几名不是排名么?就你这态度你能考上什么高中?你考不上高中你爸更看不起你,就连那个小三都看不起你,连带着看我的笑话!你愿意丢人我可丢不起这个人!"
她不说话,因为她知道自己一旦开口反驳妈妈只会更加变本加厉。
但即便她不说话,妈妈的怒火还是越烧越旺:“你知道这顿饭花了我多少钱么?就这盘虾,花了我五十!你身上的这件衣服,花了我四百!我自己连双好鞋都舍不得买,一双鞋穿了五六年,就是为了好吃好喝地伺候你!你要是学习不好,你对得起谁?!"
杨笑闭上了眼睛,强行终止了记忆,却还是不由自主地抬起了双手,捂住了脸颊,没过多久,她的身体就剧烈颤抖了起来。她哭得无法自控,泣不成声。从业这么多年,杨笑第一次对一位患者如此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