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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几万块,实在挤不出钱,又拉不下脸找旁人借,就被债主找到了学校。
学生的家长无法容忍自己孩子的老师竟是个被人追上学校讨债的赌鬼,投诉接二连三,学校便将他从物理老师的位置上换了下来,转而去教通用技术——这是一门优先度比体育美术音乐还要更靠后的课。
……旁人也就算了,裴仲世可是高级教师,教出过无数个高考物理满分的优秀教师。
这次事件之后,裴仲世彻底颓废,再也没了往日的精气神。
后来,他振作了一些,也戒了赌,想过重新回去做老师。托了关系也说尽好话,最后还是没成。
裴林也问过几次,给的答复都一样:学校高中部的物理老师,现在位置是满的,实在没有多余的位置让裴仲世回来了。况且裴仲世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不如继续教教别的,也轻松些。
话说得委婉又客气,其实就是不愿让他回来。
裴仲世这次过来无意间提起这件事,无疑是再次掀开了过往的伤疤。
裴林强按下心中的酸楚,说:“这样吧,你先回去,我帮你问问。”
他起身,做出一副赶客的姿态:“我再帮你问问,你先回去——”
裴仲世倒拒绝了:“林林,算了,也别难为你,我……现在教这门也挺好的,压力没那么大——”
裴林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可这一眼看过去,威力胜似千言万语。
……裴林眼睛都红了。
他依然没说什么,只是继续重复着“回去吧”“你先回去吧”。他上手搡着裴仲世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却带着让人无法拒绝的情绪。
赶走裴仲世后,裴林靠着大门,心下一片哀戚。
江潮一边听着他说这些,手上一边剥着坚果。很快,裴林手边就摞起了一小堆开心果。
他见裴林低着头绞着手指,丝毫没有吃上一颗的意思,便拍拍手,说:“你不吃我吃了啊。”
裴林还沉浸在那一点小悲伤中,听到这话后无语了一下。他在心里狠狠锤了江潮一顿,又去抓了一把开心果塞进嘴里。
江潮嘴角浮起一抹笑意。他擦干净手,两只手臂向后杵着圆形的沙发凳,长腿伸直,说:“你爸这事,确实不好办。你知道的,裴林,你家里的事我不劝你,但是这件事——”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你别太往心里去了。如果你是学生家长,如果你是学校校长,你会轻易同意让你爸再回去教书吗?”
“我知道,你说的这些我知道。”裴林轻声叹了一口气,“我就是……”
心里难受。
江潮没再说话,伸手揉了一把他的后脑勺,抓乱了他的头发。
裴林发了一会儿呆,又摇头苦笑:“我有时觉得,我都快因为这事ptsd了。我当时第一反应是……”
他看向江潮,很认真地说:“我第一反应是,我爸是不是又在骗我。他说学校里物理老师没有多余的位置,可学校明明在考虑招聘新人。我明知道他不可能这样轻易地回去教书,可真的提起这件事时,首先怀疑的,竟然是他是不是在说谎骗我。我在怀疑,他是不是根本没有问过学校,能不能让他回去教书。”
不信任的种子一旦种下,想要连根拔起就实在太难。
那个瞬间,裴林想了很多。
裴仲世是否真心想回去教书,亦或只是被他问得烦了,随口敷衍?
他真的戒赌了吗,真的和那些不三不四的朋友断了联系吗?先前欠下的赌债,真的还清了吗?
最后,裴林甚至在想,裴仲世这次过来,又是真心想和他缓和关系吗?
他用手按着自己的心脏,胸口是说不出的烦闷和无奈。
那天下午的交谈止于此,江潮说了两句话,又如同以往一样不再吭声。
裴仲世也知道自己又惹儿子不高兴,一连几日都没敢再露面。
日子这么不咸不淡地过了两三天后,某天晚上,江潮拿着一个快递盒回了家。
他把快递盒拆开放到餐桌上,轻描淡写地对裴林说:“给。”
裴林过来看了一眼——
一个线条小狗的马克杯。
裴林还没把东西拿到手里,人先笑了:“怎么想起来买这个?给我吗?”
裴林挺喜欢这个小图案,刚开微博的时候随手换了一个线条小狗的头像。后来,他的小粉丝不知怎的觉得他和线条小狗真有那么一丢丢相似,每每看到新的图案就来他。
时间长了,裴林竟真的开始收集起这个ip的各色周边。
“嗯,给你。”江潮点了点头,随便指了指那个杯子,说,“之前不是找你借了一个杯子吗,还你。”
前阵子,江潮找裴林借了个杯子带到电视台。裴林当时也不知在想什么,翻找一通后找出个全新的杯子递过去,面上还挂着点红。
结果这杯子不知怎的被磕出一个豁口。
他这一说,裴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