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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相交,但曾受恩惠于崔家家主,如今崔家遭难,全族上下唯此夙愿,鄙人就算舍弃这身性命,也想报答崔家恩情,特此替远在雪州的崔家主登门求姻,请段家主看在宁少主的份上,容他留在府上。”
段家主看了一眼段乞宁,想起崔家刁仆讹去的大半银钱就来气,阴阳道:“晾州已无崔家,且不论门当户对,黄娘子带一介叛贼罪奴上门求姻,不是说笑吗?”
崔锦程捏紧了拳。
黄娘子似是早预演到这一幕,将手中的红信笺递出,“那这份聘书总不是玩笑了吧。”
段乞宁望着信封上的纹路,下意识地捏紧了桌角。
原书中有提过,原身追求崔小少爷狂热期,递过的情书、聘书不计其数。
原身还耍过阴招,见崔家对自个的聘书置若罔闻,便花钱让人在晾州四处诋毁崔家儿郎的名节,传谣道崔家儿君和段家娘子早有勾连。
而崔家家主一心栽培崔锦程,就是希望有朝一日他能够嫁入凰家,让崔家再出一个父仪天下的凤君,岂容崔家儿郎的名声在选秀前遭此污蔑。
可段家富可敌国,段乞宁横行霸道,谣言又传得沸沸扬扬,崔家不得不牺牲一个庶子堵住悠悠众口。
崔家庶子,崔锦程的庶兄,原本是要代替他嫁给段乞宁做小的,可惜段乞宁看不上,死皮赖脸要崔锦程,崔家庶子便只好踢皮球一样踢给了段乞宁的庶妹。
——三妹和三妹侧夫。
也多亏崔家庶子嫁得早,母家的罪责与他无关,更不用被贬为奴籍,也算是因祸得福。
只是段乞宁手写的原版聘书都在崔家,竟还被崔家保存了一份,现在可以拿来充当求姻的筹码。
毕竟商贾人家,最讲诚信。
黄娘子也是笃定这一点,才有恃无恐地拿到台面上。
段家主接过信封,打开来一看,句句露骨,皆出自她的女儿段乞宁之手,还加盖了段家商铺的官章。
“吾段乞宁心悦崔家小公子锦程许久,此生只愿娶他为发夫。晾心湖初见,一眼万年。君如梁上月,眉间雪,莹莹圣洁。吾心向明月,惟愿皎月照吾心房、怜吾相思。”
白纸黑字,还是兼具法律效益的文书。
岂料段家主看完,直接搓成团,“段家上月初就竞标中选,现在是大延王朝的凰商,有凰帝陛下亲授的凰商印契,这旧印章自然也做不得数了。”
那个纸团被扔到崔锦程的脸上,砸在他的眉心正中间,随后掉落在他的膝盖旁,如同他此刻被蹂躏的尊严。
可是真正穷途末路的人,又有什么尊严可言呢?
崔锦程清晰地记得崔家事变那天,晾州军带兵围剿了崔府,为首的正是晾州知州。
至此,母族倾覆,母父双亲发配到吃人的雪州,从前伺候在他身边的小厮被强.暴至死,他也沦落为士族女的掌中之物。在牙行被迫遭受惨无人道的酷刑,被灌下苦涩难闻的各种药汁,被调.教着练习各式淫.贱的姿势……
他早就不再是被晾州女娘追捧的崔家掌上明珠。
让崔锦程真正寒心的是,经此一遭,母亲在仕时结交的友人竟无一家肯施以援手。
如果不是黄娘子,他现在当在送往佳和县主的囚车上。
让他去往灭族凶手的床榻上承.宠,他做不到。
让他去求段乞宁的垂爱,他……
崔锦程死死地掐着掌心的肉。
“去求段家,保全嫡脉。”这是母亲临行前最后的叮嘱,也很可能是她最后的遗言。毕竟雪州那样荒冷的地界,很少有罪犯能活着走完。
“段家主,求求您了,念在宁少主曾心悦崔小公子的份上……”身侧的黄娘子也跪下来叩首,她本可以不做到这一步的。
“笑话,你都说了是‘曾’,更何况留你一个罪奴在宁儿身侧,于我段家而言又有何用处。我是商人,只讲利,从来不做亏本买卖。”
黄娘子落泪道:“段家主,不若问问宁少主的意思吧……”
“好啊,宁儿,你说。”
一直是段母的主场,突然矛头转向段乞宁,令她措手不及。
她微微失神,视线再度和小心翼翼抬眼的崔锦程相撞。
那双灰黑色的瞳眸,因为殷切而熬得布满血丝,视线却灼热滚烫,卑微地乞求着,与初见那天有着天差地别。
是真正的段乞宁和崔锦程的初见。
段乞宁刚穿来时,剧情正进展到她苦苦求爱,被家丁乱棍暴打丢出了崔府。
原身的后脑撞到石墩,便这样一命呜呼,才容她占据躯壳。
待她睁开眼睛,全晾州的百姓围观看戏,随后一场有味道的菜汤雨从天而降,将段乞宁淋了个彻底。
熏得满城看热闹的人捂紧口鼻,还不忘嘲笑段乞宁的窘境。
段乞宁躺在冰凉的地板上听见泼汤汁的小厮笑道:“我家公子说了,宁少主身上的铜臭味太齁了,打巧让这隔夜的馊菜汁给少主去去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