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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莉蹑手蹑脚地走进阶梯教室,像幽灵一样轻轻坐在离后门最近的椅子上。
她缩在一件长长的针织外套里,用黑色的眼睛紧张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越过好几排肩膀,佩斯利站在教室最前面。她拄着拐杖,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正在用拉丁语复述一条冗长的语段。莉莉的父亲是来自墨西哥的非法移民,说西班牙语,所以她懂一点词根,能听出来佩斯利正在讲“癫痫性分裂样精神病”
她搞不明白这是什么东西,也没心思去搞明白。莉莉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佩斯利身上。她看见佩斯利的视线在自己的位置上停顿一下,不由得屏住呼吸,等到对方转到另一个方向,又立刻松了口气。在那个癫痫什么的病症结束之后,佩斯利又开始讲“西沃德高速公路谋杀案”。这一部分明显更有意思,学生们也开始活跃起来,但是莉莉仍然一个字也听不进去。她坐在教室里,就好像来到了外星球似的如坐针毡,有好几次都想站起来直接离开。但是出于某种并不坚定的决心,她还是忍耐着坐了回去。大概过了一百年之后,这节课终于结束了。坐在莉莉前面的学生陆续站起来走向后门,让她紧张得一动不动。好在基本上没有人关注她,莉莉像长在阴暗角落里的蘑菇一样缩着脑袋,盯着自己的脚,默默地等待教室里的人离开。可能又过了一百年,大家终于都走了。莉莉的视线里出现一双鞋子,中间还有一根手杖。她鼓起勇气抬起头,看见佩斯利带着笑意的绿眼睛“你好。”佩斯利朝她打招呼。
莉莉无意识地摸了摸脖颈,勉强笑了一下:“你好......你还记得我吗?我们之前在新月酒吧见过。
“我在调查一起案子,你和你的朋友帮了我的忙,所以我请你们喝了两杯酒一一我记得很清楚。”佩斯利跨坐在莉莉前面的座位上,和她隔着一张桌子面对面,“我还记得你的朋友叫你莉莉,你说过要来听我的课。佩斯利温柔地看着这个年轻的姑娘:“你真的来了,我好育兴。
莉莉的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晕:“其实我什么也没有听懂.....对不起。
“没关系。大部分学生也搞不清楚我在讲什么。这不是你们的问题,是我自己不擅长教书育人一一我在努力改正了。”佩斯利观察着莉莉那些过于频繁的小动作:“而且,比起听课,你其实是来找我的,对不对?’莉莉眼神飘忽,看了看佩斯利摆在身边的手杖:“你,你的腿怎么样了?
“好得差不多了,其实我现在也用不着这东西。”佩斯利也看向手杖,“.....但还是得有个东西防身。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学生们认为我瘸腿的时候更酷一点。”佩斯利朝莉莉眨眼睛,“一一我不介意为他们保留这个形象。“那么你现在是在假装瘸腿?”莉莉情不自禁地压低了声音。
佩斯利也跟着压低声音:“好像有几个人看出来了,但是大部分都蒙在鼓里。所以是的,我在假装瘸腿。”她看到对方露出一点放松的笑意,紧跟着说道:“莉莉,能跟我说说,你找我有什么事吗?不要害怕,你可以信任我。“.....”莉莉又犹豫了一会儿,随后小心翼翼地看向佩斯利,“她们都说这是小题大作,而且我也不敢去找警察.....但是我觉得不对劲。“哪里不对劲?"
“我从上周开始就没有见过维多利亚了.....她是我们的大姐,在酒吧里也见过你的。
”个子高高的,穿粉裙子的姑娘?我一开始搭话的那个?
“没错,就是她.....”莉莉急切地点头,“我找不到她了。
“你最后一次和她见面是在哪里?什么时候?她说了什么吗?
“这就是不对劲的地方。”莉莉凑近了一点,眼中浮现出一层恐惧,“她跟我说了一些......我从没听过的话。如果不是因为这个,我不会来麻烦你的。我看上去笨,但是我也知道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真的没有办法了,大家都不相信我。"佩斯利安抚性地握住对方的手指:“别紧张。维多利亚跟你说了什么?
”她说,有人在犯罪巷诱拐孩子。”莉莉的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她还说她有天下班的时候看见了那些人的脸,她知道是谁。莉莉的眼眶开始泛红:“说完这些话的第二天,维多利亚就不见了一她总是这样,想逞能做好事......我们这种人不会在一个地方久住的,大家都说维多利亚是去另谋出路了,但是我知道她不会一声不吭就离开的,她一直把我们当家人一一没有人会随随便便抛弃家人!”“冷静下来,莉莉,深呼吸。”佩斯利拿出纸巾递给她,顺手把莉莉凌乱的头发拨到耳后,“这件事除了你们两个还有谁知道?莉莉哽咽着摇头:“没有人了.....我告诉过维多利亚,如果真的有孩子失踪,警察会管的,可是她根本不相信警察....莉莉的哭诉在佩斯利的耳中渐渐模糊远去。佩斯利表情柔和,同时缓缓地、不着痕迹地侧过头,用余光注视着刚刚为莉莉梳理头发时手指碰到的地方。那是耳垂后面的一小块皮肤。佩斯利再一次看到那个阴魂不散的符号,十二个弧形,带着冰凉的嘲讽,刻在莉莉的脖子后面。这是迄今为止佩斯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