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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的人立即披衣起身再不沾枕,紧接着璧月宫的消息传过来,陛下甚至束发传驾,一出来就是半个时辰。如今可是已经子时!
截到神女,陛下应当愿意回宫了,偏偏神女倔着,陛下竟也好耐性地与她说了许多的话。
传口谕之时,陛下让他传的分明是神女触犯了夜行禁令,吕喜自然而然地以为,神女自知犯禁,陛下以令相挟,将人扣回宣室算是顺理成章。谁知他们言语半晌,未提及半句禁令。
但吕喜不敢质疑陛下,也不敢随意出声打扰,只能兀自焦急。
因而齐瞻刚出口令戚兰同乘,吕喜便适时地朝左右使了个眼色,立即有人设了脚凳在戚兰脚下,又有内侍乖觉地伏跪在地作凳。“神女,请。”
戚兰眉心一跳,下意识避开内侍的脊背,踏上脚凳。才反应过来一些,齐瞻便已经探身微俯,朝她伸出一只手。
望之似是要举臂供她扶,他的手却并未拿捏分寸停在她身前,而是自下托了她的肘臂,玄袍青袖堆缠掩盖之下,五指扣捏得她发痛。
被他一扣,半个身子便不听使唤,双足尚顿滞,肩身已经不受控地朝前靠。
强势的力气下偏又留了些余地,没有一把拽动,而是不可拒绝的引导,如榫卯绞合,一体相连,叫她不得不调整自己的动作,随着他的力气登上御驾。御驾内部暖光融融,灯烛充足却不刺目,一进便仿佛与外界寒凉的夜风隔绝开来,另有天地。
熏香是纯然的龙涎香,身周似乎都被浓沉香气浸绕。
戚兰一臂被他捉住,手指勾着他的衣袖,另一手不稳地扶在车壁上,关节冻得微红,只由指尖抵着用些力气。
齐瞻又牵引着她与他并肩坐下,手下松了力气,停了一息才收回手。
戚兰鼻息微颤,自觉自己此刻颇有些狼狈,将手臂朝身侧收了收。
还热麻麻地痛。
这倒是果真不能拒绝,只愣了片刻,便被半拉了上来。戚兰启唇欲言,齐瞻却在她开口前说:“神女,行动太慢,朕最见不得如此。”
戚兰便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上下车马相扶算是极寻常的礼仪,他方才最多也只是多拉了她一把,的确也算不得冒犯。只是力气太重了些。只是如此而已。戚兰竭力将自己的注意力从方才的事上转开。
齐瞻瞧她将眼睫垂下,便知她又自己把自己说服了。即使是在天禄阁之事后,只要他给出说得过去的理由,她都愿意按压下她自己的情绪。即使本能地想要躲避他,她也没有记仇怨恨的想法。齐瞻想要嗤笑,勾了唇角又失了心情一般放下。
御驾缓慢行进,齐瞻抬眼,目光落在戚兰耳下的明珠之上,洁白润泽的明珠坠在细腻肌肤下,随着车驾晃动,与水色下颌要触不触,看得人不耐烦。她总是戴这些琐碎之物。
“神女的耳饰晃得朕眼睛疼。”
戚兰本来不想在彼此距离咫尺时与他说话,但他这样说,她又不能沉默无为以对。
不过珍珠而已,晃眼实在不知从何说起。
戚兰蹙眉,侧头对上齐瞻的双目。
长睫下的眼睛血丝断错,一眨不眨地盯着她耳下:“摘了。”
戚兰无法细究他的用意,只依言转过脸去避开他的视线,分别抬起两手摘下耳铛。
她的手露在夜风里久了,白皙的关节泛红不褪,算不上熟练地摸索着耳垂,片刻后才摘下。
帕子不在身上,便将两颗明珠握在手心。
只不过她与齐瞻坐得实在近,衣带相覆,呼吸可闻,有意转开脸,还是能清晰能察觉到他的目光。
既然晃眼睛,又为何要盯着看她取下。
戚兰一边想,一边心口鼓动,掌心发热,与明珠相触,沁出细微的湿润。
浓沉的龙涎香萦绕在鼻尖,齐瞻再未说话,耳边只余车壁灯铃声、夜风吹拂声与马蹄哒哒声,还有轻微的,不知是谁的呼吸声。
灯烛的暖色也沉沉,一切都绵长无尽一般,将她拥在昏惑的纷乱思绪中间。
璧月宫和宣室本离得近,路途却仿佛极漫长,御驾停稳后,戚兰尚自恍惚,齐瞻已经先她下了车驾。掌心的明珠握得湿热,戚兰起身想要唤历春取帕子来包好。
探出半个身子,就见齐瞻站在车驾之下,抬起一臂,松弛着五指掌心朝下,是个最简单不过的借她相扶的动作。
历春从车驾后绕行而来,见识过方才齐瞻强硬拉神女上去,下意识道:“让奴婢扶神女吧。”齐瞻未发一语,倨傲的眸子甚至没有看她一眼,只望向戚兰。"历春,"戚兰紧接着她的话开口,“替我将耳铛收好。”历春才稍稍反应过来,侧身避让齐瞻,取出帕子接过戚兰掌心的珍珠耳铛。
齐瞻的眼眸随着戚兰递物的动作望去。
宫道之上的夜烛幽幽,映照在两颗明珠上,却不显得莹亮干净,而是水迹点点。
莫名地,那点透明水色中仿佛能透出柔软温热,或是包裹着的馨香。齐瞻眼眸沉沉,松弛着的手掌绷了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