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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热的体温温暖着,苏樱忘了所有的一切,在他怀中喃喃诉说:“平郎,我也很想你。”

梨花一片一片落在肩头,春日的风细细吹着,他拥着她坐在树下,细细述说别后的情形。来时分明想了很多,要弄清南川郡主是否别有用心,要弄清那天傍晚书房里的人是不是裴羁,要商量以后该如何应对,可此时都忘了,只是听他说着,恋恋看他,直到窦晏平眼中突然流露出歉意:“念念,我有件事要与你商量。”

他柔软的唇轻轻蹭着她的耳尖,苏樱在恍惚中,本能地生出警惕:“什么事?”

“剑南出事了,我父亲先前的部下与节度使不和,恐怕会生兵变,”窦晏平侧着身,借着身体的遮挡,飞快吻她,“节度使请我过去说和。”

旖旎的情思都被打断,苏樱一转脸躲开这个吻:“你准备怎么办?”

“我想去。”窦晏平抱她回来,“剑南是我父亲一生的心血,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毁于战火。念念,我可以去吗?”

苏樱知道自己没有理由阻拦,她在他面前从来都是通情达理,又怎么可能阻拦?可事情怎么会这么巧?才刚有些进展,他就立刻要走了。“要去多久,危险吗?”

“难说要多久。”窦晏平避开了危不危险的问题,想起南川郡主的话,忙又解释道,“我母亲并不同意,是我再三坚持,又有圣人的口谕才行的。”

苏樱怔了下:“圣人的口谕?”

“圣人说,若是我想去的话,就随监察御史一道过去。”窦晏平歉疚着,“一个时辰后出发。”

一个时辰后就要走。苏樱沉默着,心头的疑虑越来越强烈。说是同意,其实与先前同样渺茫的婚事,窦晏平立刻要走,不知何时才能回来。怎么看,怎么像是圈套。可剑南兵变,圣人口谕,这些,是南川郡主凭一己之力能够左右的吗?

身后有脚步声,裴羁不知什么回来了。

苏樱下意识地挣脱窦晏平的怀抱,遥遥听见裴羁的语声:“周御史已辞别圣人,率众出发。”

“念念,”窦晏平恋恋不舍站起身来,“我得走了。”

眼泪猝不及防滑落,苏樱哽咽着说不出话,感觉到眼梢一热,不知是他的手还是他的唇,他在她耳边低声呢喃:“不哭,念念。”

裴羁慢慢走来。隔着愈来愈近的距离,看见苏樱颤抖的,薄薄的肩,发丝掩着娇红的耳珠,脸看不见,窦晏平给挡住了,但他知道,窦晏平在吻她。

曾经他就曾隔着山洞前疏疏落落的细竹,看他们这般接吻。

意想不到的怒,还有其他陌生的情绪,因为从不曾体验过,也说不清是什么,只是让他蓦地抬高了声音:“快些!”

苏樱惊得一抖,看见窦晏平突然慌张的神色,带着羞赧,像被师长抓到劣行的学生:“裴兄。”

“时辰不早了,”怒恼只是一瞬,裴羁很快控制住了情绪,“走吧。”

梨花落了一地,踩上去是些微的,让人莫名酸涩的软,苏樱默默跟在后面,听见裴羁向窦晏平说道:“有三点,你须牢记。”

“此次哗变究其根本,乃是李璠想用自己的心腹,牙军不肯放弃已得的地位,若不找到平衡之道,再多努力都是无用。”

“恩义有限,利益才是根本,士兵性命搏杀,为的是全家衣食,对他们来说,钱更好用。”

“无论什么时候,首要保全你自己。”

苏樱心里一颤,脱口唤了声:“阿兄!”

裴羁回头,她眼梢湿着,薄薄的红:“怎么?”

“会有危险吗?”苏樱望着他,“很危险吗?”

“不会的,”窦晏平忙道,“有圣人的旨意,有李节度和周御史在,我只不过是去凑个数,怎么会有危险?”

“我要听阿兄说。”苏樱望着裴羁,固执着,“阿兄,你告诉我。”

裴羁望着她。她一向明智,很知道什么对自己最有利,但这次不是。若是为她自己,她就该劝住窦晏平,先把婚事定下来再说,她却肯让窦晏平走。她对窦晏平动了真心,居然可以放弃自己的利益。“会。”

“裴兄!”窦晏平急急插话,“你不要吓她。”

“兵变不是儿戏,岂能无有危险?”裴羁打断他。竟是窦晏平得了她的真心。她的真心,是什么滋味。“何必骗她?”

“我……”窦晏平哑口无言,望着苏樱泪湿的长睫,许久,握住她的手,郑重说道,“我答应你,一定平安归来。”

苏樱紧紧回握:“我等你。”

她该拦住他的,婚事不曾说定,她依旧是风雨飘摇,无论从利益还是感情,她都不该让他走。可她竟然让他走了。凉薄如她,竟然也有为他人着想的时候。“走吧。”

出门上马,穿过一条条街道巷陌,遥望见巍峨的城门,使团将在那里会合,众目睽睽之下,却是不能再送了。窦晏平下马:“念念。”

苏樱抬头,他轻轻抚她鬓边的散发:“我已将你托付给裴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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