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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寒深说:“去床上睡。”

季然一动也不动:“这里就一张床,总不能让你这个主人睡沙发吧。”

寒深:“现在你才是这个房子的主人。”

季然才不听,寒深这么高,又这么大,睡沙发半夜都要滚下来。

他继续说:“而且我不喜欢大的床,小一点的地方会让我更有安全感。”

他从小就睡惯了小床,宿舍的上下铺,出租屋的单人床,骤然躺在一米八的大床上,他觉得周围一片空空荡荡,怎么也填不满。

“真不去?”寒深问。

季然很固执地摇头。

寒深便再抱了床被子丢到沙发上,叮嘱季然晚上别感冒了。

季然抖开被子,开心地缩进了被窝。

他是笑着入睡的,但有些奇怪的是,他睡着后梦见了妈妈。

季然梦见自己小时候发高烧,妈妈背着他走了十里山路去镇上治疗。

他那次烧得很严重,到了医院后医生说要输液,季然第一次输青霉素,做皮试的针刺破他皮肤,他手腕内侧鼓起一个小包,痛的要命。

但因为妈妈在,所以季然全都忍了下来。

冰凉的液体汇入他血管,季然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再次醒来,他退了烧,还在床边看见妈妈。

哪怕已经过去了很多年,童年的记忆大多模糊不清,这一幕却依旧清晰地留在季然脑海里。

那时候正是夏天,风把树叶吹得沙沙作响,医院墙壁老旧,泛着各种陈年老渍的黄。

没有关窗,于是有风吹了进来。

妈妈就坐在床边,抓着他没输液的那只手,见他醒来,很开心地说:“你醒啦?你刚才吓死我了。”

季然用力点头,曾一度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孩子。

可后来妈妈外出打工,又和爸爸一起生下了弟弟……他们在新的城市生活,偶尔想起老家的大儿子,也只剩下冷漠和严厉。

发烧很难受,但对季然来说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他曾绞尽脑汁,把自己过去20年记忆反复搜寻,却再也找不出第二幕类似的场景。

当一次又一次的失望积攒,季然了解到这是原生家庭的伤痛,他也曾一度想要做出切割。

可偏偏又存在这这种温馨的片段,让季然觉得父母还是爱他。

又或者,他们曾经爱过他。

可这种爱就像是沙里淘金,他和淘金客都相信下面有,于是他们拼命地挖啊挖,可是却怎么挖也挖不到……

后半夜,寒深突然听见客厅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季然做了噩梦,他发出一阵阵痛苦的呓语,汗水把头发都打湿了。

寒深打算叫醒他,他刚碰到季然肩头,季然却一把抓住他的手,开始喊他妈妈。

寒深身体有片刻僵硬,但终究没有挣脱季然。

不过这样的情况并没有持续太久,可能意识到向母亲求助并没有作用,后来季然连妈妈也不喊了。他松开寒深的手,咬住下唇,无助地蜷缩起身体。

不想让他伤害自己,寒深把手伸进季然嘴里。

季然却没有咬他,他脑袋小心翼翼地贴过来,像猫咪一样蹭着寒深的手心。

·

季然再次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卧室的大床上。窗帘被人拉上了,只有缝隙里透出一丝光。

季然动了动身体,不太想起床。

他睡得太舒服了,精神懒洋洋的,浑身骨头都睡软了。

可惜还有工作,季然伸了个懒腰起床,在床头柜上找到了自己手机。

闹钟被人关了,时间已经是早上11点。

床头柜上摆着一张手写卡:放你一天假,记得好好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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