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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通古文者,写几百字讲一道理不难。
可既要讲道理,又要有文采,还要引经据典押韵脚,这便极难了。
单单是硬性标准,便足以落卷九成,剩下一成才是真正的比拼者。
乔时为功力不足,只能便宜行事,先不管韵脚写一篇赋,定好立意。
再一个字一个字地想方设法将韵脚插入赋中,调整用词一一这样所做的赋,有些词用得牵强,很难做到浑然一体。果然,正如黑祭酒所言,“光抄不写”难以长进,写一写才知自己肚里学问还不够。
一篇四百字的赋,足足花了乔时为两个时辰,从日上中天,写到了夕阳西下,藏书阁里昏暗暗而静幽幽最后还剩一道帖诗题,大冷天里,乔时为擦了擦手心的汗,此时征服欲正盛:
“待我来会会你。”
诗题:求遗书于天下诗。
题中并未额外规定以何字为韵,而“书”字为平音,故以“书”为韵。
“求遗书于天下”出自《汉书》,讲的是史,所以要作一首五言六韵的咏史诗。
乔时为俯首,写下“书、除、庐、渠、余”等韵脚,投入到沉思中。
字满长卷墨尤剩,人足意气日向西。
赵祭酒端着一盖茶,再次出现在乔时为书案前,身影盖住了长卷。
“勿扰,勿...差几字。
乔时为顾不得抬头,一笔一勾不松懈,抄完后,又仔细收拾了笔墨,免得玷污了卷子。
直到长长的卷子铺在案上,有了几分正式答卷的模样,他才松了口气,瘫坐在椅上:“若想通今古,果然要动筋骨。赵祭酒看着齐齐整整的满篇字,最后落笔在诗,啧啧叹道:“好小子,你竟写完了?”
乔时为一听,顿时觉得手臂极酸:“啊?不是大人说要好好写吗?”
“好好!.....不是要写完。
赵祭酒先是读了那篇赋,显然他晓得此卷难在哪一题,他挑了挑眉:“倒也算写出来了,只是读着有些干,并无春风雨露那般润。”给出了个中等的评价“祭酒大人好黑的心,叫一八岁小儿在此苦答了一日....
他早该料到,祭酒大人专程送来的卷子,那不就是没盖茅草的坑吗?
不过,得了一个中等的评价,乔时为对自己的诗赋水准有了清楚的认识。
“我怎觉得你尚有余力?”赵祭酒说笑道,“年少时多吃些苦好呀....你瞧我,都这般年纪了,不也还吃着苦吗?”他呷了一口茶,道:“今日泡了浓茶,着实苦。”
乔时为无言。
趁着赵祭酒看卷子,乔时为问道:
“祭酒大人平日里也这般测试赵师兄吗?”
“我生的儿子,几斤几两还用得着上称?”
乔时为缓过了劲,抻了抻腰,戏说道:“改日叫我父亲同祭酒大人认识认识,大人若想知道小子的斤两,问我父亲便是...以省去学生答卷之苦。“你小子.....""
时辰不早了,赵祭酒收起折卷,嘱咐道:“收拾妥当便早些回去罢,天黑路不好走。”
“学生省得。
乔时为掇拾书案时,赵祭酒忍不住翻开他的卷子,时不时偷瞄两眼。
“老肖,这可是今年内舍升上舍的公试卷子,礼部拟的题目!”
回到衙房,赵子泽特地将肖主簿唤来,半是惊喜,半是得意。
“他竟做出来了。”
乔时为的卷子被平平整整摆在桌上,若是时间来得及,赵祭酒怕是想裱起来。
肖主簿粗一读,不掩惊诧之色,捋了捋山羊胡,给出评价道:“若是与已在国子监打
数载的上舍生相比,兴只是平平,可若说此乃八岁学童所作,便很值得琢磨了....再者,这卷子上所犯点抹之处,皆乃无心之失,只需叫他多识些规则、路数,便可由平平化
尤其是读了那篇大义,论点之周全,令肖主簿直呼:“难以置信。”
赵祭酒点头:“正是如此。”
想起数月前的童子举殿试,想起那两位神童当廷写下的所谓诗赋,赵祭酒笑话道:“甚么王家、贺家的,若是乔时为真去了,哪还有他俩甚么事。“还是之前的道理,我等按兵不动,静待他慢慢成材。”赵祭酒叮嘱道,将卷子折好,放入抽屉中,免得被人看了去。“大人如此识才爱才之心,叫人钦佩。”肖主簿言道,“大人何不将其直接记于门下,以表赏识?”在他看来,开小灶都开到这等程度了,不差这一步了。
“老肖,你也省得,我若有幸能再往前一步,必是往礼部走。”赵祭酒叹气道,“而如今,正是官家最不愿看到爷孙师生的时.....墨已无可避免,时为的话,能避还是避着些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