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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
十年前, 玄真子的耳背就已初见端倪了。
不过,尽管十分欣赏卜白秋的胆识,她还是没有收她为徒。不是玄真子不想, 是玄门中人有许多规矩要求, 其中有一点便是卜白秋不可能答应的——
“一入灵境,便少见红尘了。”玄真子慢吞吞用树枝在地上划了个八卦阵, 道, “熬多了资历, 才能下山当‘监查使’。”
卜白秋蹲在她身边, 像小鸡蹲在母鸡的羽翼下,没有专心听讲, 而是斜眼去觑人眼角的细纹。玄真子知她心不在焉,并未出言呵斥,只轻巧地拿拂尘点她一下。
她只是觉得很神奇, 那沟壑一圈一圈, 代表着广博的阅历和成熟的生命,细细密密地包容她野蛮的浅薄。卜白秋喜欢这样的纹路。
“既然你不愿离开她……”玄真子仍是用平缓的语调道, “贫道不日还要南下, 教你几招不难。只是,你要发誓,不得用这些来坑蒙拐骗, 更不能用来害人。”
卜白秋满口答应道:“好好好!是是是!这当然了!”
“好。”玄真子仰头念了几句神秘咒文, 忽的道, “老天,可否记住了?此人一旦违背, 将受十雷轰顶之刑。”
卜白秋一下子脸色比屎还难看:“……”
玄真子起身道:“玩笑话罢了。你若用它来行侠仗义, 那是贫道眼光好。若用它为非作歹, 后果贫道也一并承担。来吧。站起来。”
昆仑一向如此,成也如此,败也如此。整个门派所有的清规戒律都只对自己,不约束他人,纪律极为散漫。年轻一些的门人还有壮志下山来当什么监察使,再老一点的就自开峰头沉迷炼丹了。
这样看来,玄真子前辈都算是事业心很强的了。徐行心道,昆仑现在这任掌门命长得都快老糊涂了,连哪个长老还在世都不知道,难得聚起来开一次会,花名册跟死亡笔记似的,读一个没一个。
神通鉴:“……”
幸好这种话徐行一般只放在心里说。要是说出口给人听到,功德又要告危了……
那边的小课堂已经开始了。玄真子缓缓道:“首先,贫道要告诉你一个道理。修行的最高境界,是要将生死置之度外。如果身体暂时还做不到,嘴上也要做到。”
卜白秋道:“这有什么用吗?”
玄真子:“这样你会显得极为不靠谱。那么,很多事就不需你来做了。”
卜白秋:“原来是这样!”
原来是这样!!
卜白秋自此多了一位老师。傲竹教她诗词歌赋,玄真子教她拳脚道行,各司其职。托玄真子的福,傲竹能活动的范围大了一些,终于不用解手时都只能靠背身来回避了。偶尔卜白秋出去一趟回来,会看见玄真子在慢吞吞给傲竹烧各种口味的符水喝,傲竹不可置信道:“这什么味道?”
“喝吧。这是为你好的。”玄真子其实看不见她什么样,只能依稀察觉到有一个存在。她慢慢道,“养生符水,这样你忘的会慢一些。”
傲竹皱眉道:“养什么生?我早都死了!”
玄真子有事要做,离开前日,她将卜白秋单独叫来。天黑黑,半点星子都没有,卜白秋一声“师傅”没叫出口,便听玄真子心平气和地说:“尽快让她走吧。”
“她”指的是谁,不言而喻了。
卜白秋茫然道:“为什么?现在这样,不是挺好的吗?你难道觉得她有哪里不好??”
现在的确是很好。可人心易变,更何况早已非人的鬼魂?卜白秋是个对风水术数不通的半吊子,她根本不理解“鬼靠执念存活”是什么意思。鬼在世上徘徊,随着时间流逝,要么执念变淡消失,要么执念越发深重,三魂七魄中属于“人”的部分逐渐消失……她会变成一个满心只有复仇血泪的烈魂,到时,什么感情、什么怀念,都是笑话一场。不如趁着时间尚早,送她回到应去的所在。
“可是……”卜白秋不相信,她迟疑道,“我发过誓了,会帮她报仇的。报完仇了,她再去……也不迟啊?”
这完全是推脱之辞。她说要报仇,现在却连仇人是谁都不知道。傲竹一日不告诉她,她便像老鼠偷油般偷得一日,在山般的重担下隐秘奔逃。想到这里,她觉得自己真自私。
玄真子难得皱眉,似是想问清楚,但知道誓已出口,天理既成,半晌还是叹了口气,道:“下次不要这样了。”
这交易太模糊了。说是“报仇”,要将仇人怎么样才算是报仇?断手断脚够吗?杀人偿命够吗?死无全尸不够,千刀万剐够不够?粉身碎骨够不够?成或是不成,只由对方一张嘴决定。更何况,傲竹不知仇人是谁。
誓言为契约,这和阵法有些相似之处。阵法是对天发誓,以求灵力,誓言是对人发誓——唯一庆幸的是,傲竹的性格傲气,不会真舍得卜白秋为难,但最重要的还是,她力量并不算强,若是做不到,反噬也不会太严重。
罢了。昆仑一向不喜强求,她看了惴惴不安的卜白秋一眼,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