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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你找活路去。”
闻人约向上仰视着他,呆愣片刻,顺从地将手交到了他的掌心。
月光如清盐,薄而均匀地洒下。
乐无涯现场给自己签发了一张通行令,随即与一个行将消散的魂灵同乘一骑,在寂静的寒夜里纵马驰骋。
冬夜的冷风格外能让人头脑清醒。
众多刚才来不及细想的念头伴随着夜风滚滚而来。
与很多人相关的记忆翻涌如浪潮,都被乐无涯默默按下。
乐无涯微微垂下视线,单手持缰,另一只手将闻人约冰冷的手扣在掌心,揽在腰际。
这样能保他不会立刻消亡。
此时此刻,乐无涯也极需要一个人陪在自己身边。
哪怕他与他今日之前还素不相识。
除此之外,乐无涯另有自己的一番盘算。
以闻人约如今的状态,未必能撑得到南城牢房。
就算他撑得到,谁能保证他能成功上了那人的身?
因此,在闻人约灰飞烟灭前,乐无涯需要探听到尽可能多的情报。
他问:“这里是何处?”
闻人约与他想到了一处去,知道自己是朝不保夕,或许下一刻便会消散,加快语速,答道:“益州,南亭县。”
大虞全境地图,乐无涯烂熟于心,对这小小南亭县,也略知一二。
这是景族和大虞交界处的一处县城,本身不算富庶膏腴之地,但颇具地利,有一条水道经过此地,还有一座规模不小的桥,常有商贾往来。
乐无涯又问:“编户几里?1”
“十里。共计一千一百户,人口六千四百口。”
“近一月内刑案多少?民案多少?”
“刑案一件,民案三十一件。”
又问了几样问题,乐无涯的心里已经有了数。
闻人约虽是虚弱,但对答如流,声声有应。
他的确年轻青涩,还有点呆,却绝不是两眼一抹黑的糊涂官。
那么问题便来了。
他不过二十五六岁,便有了七品官职,这样的青年才俊,前途明明无限,脾气看起来也不坏,将来升官进身,这些胥吏若肯花心思讨好他一二,将来求个鸡犬升天,也不算太难。
可瞧那刑房书吏对闻人约百般敷衍的态度,分明是不把他放在眼里,仿佛他一辈子也就止步于此了。
为何他这样不受待见?
很快,乐无涯想到了一种可能:“……你不是正经科举上来的吧?”
“……是。”
闻人约一愣,不晓得乐无涯为何会看穿这一点。
不过他当真老实,问什么便答什么:“下官的官位,是捐官所得。”
“原来考到哪一步了?”
“贡监生。乡试第六名亚元。”
乐无涯再度挑眉:如此年轻,都考到举人了?
他问:“那如何不再接着考下去?”
闻人约轻轻叹了一口气,据实以答:“考上举人那年,下官二十二岁,不料家慈病重弃世,我因此守孝三年,心志渐渐有移。”
“下官本一驽钝人,并不乐于为官,家慈逝世后更是如此,只盼守在父亲身侧,伴他终老。”
闻人约垂下眼睛,目色忧郁:“家父世代贩米,家有薄财,始终盼我登科入仕、光宗耀祖。前年江南旱灾,家父捐出半副身家济民,帮家乡人渡过难关。当地布政使司江恺对家父赞赏有加,稍加运作,下官便因纳粟求官,得了一个候补位。”
乐无涯点点头。
这就对得上了。
非科举的出身,让官场中人瞧不起他;商贾的出身,让小吏也瞧不起他。
难怪他处处受限。
但这好像也不大对劲。
尽管南亭县位在边陲,算不上什么富庶之地,但好歹占个地利之便,不算肥缺,也算不得什么苦缺难缺。
这样的好地方,一堆人抻着脖子等呢,哪里轮得到一个小小贡监生飞快上位、捞这么个实职?
此事与眼下之事关联不大,乐无涯在心底记下,又问:“你可有妻子家小,友人心腹?”
他买了一屋子红烛,轰轰烈烈地闹自杀,怎么也没个贴心人拦着?
“下官未曾婚配。小厮过去是有的,随我一同长大,可他随我坐船上任时,贪看风景,失足落水……”
乐无涯攥住他的手微微发力。
对他乐无涯而言,此人无牵无挂,无亲无朋,甚好。
对闻人约本人来说,几多痛苦,几多孤独,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乐无涯单手持缰,一路洒下清脆蹄音之余,问到了那个最重要的问题:“为什么去牢里?你打算去上谁的身?”
“牢里关着一个人。我知道他快要死了。”闻人约说。
乐无涯:“什么人?”
闻人约沉吟。
乐无涯以为他在酝酿,等